少年转身见浮春欲言又止,却只低声道:“父亲守了整夜,黎明前最寒时需添衣。”
楚言抱臂立在窗边值守,闻言看向少年微一点头?。
浮春望向卧房门缝溢出的暖光,忽然发觉当年牵她衣角的孩童,如今肩宽已可担风霜。
寒风仍在啃噬窗纸,但少年挺直的脊背与楚言如山的身影,在烛光里连成一道屏障。
“少主去歇两个时辰,”她将热姜茶推过去,“我同楚大哥轮值。”
白念玉摇头接过茶盏坐在门边矮杌上:“我守外间,父亲唤人时好应答。”
浮春望向窗棂外墨黑的天,寒风仍在嘶吼,但炭火气已渗进梁柱——主上紧握的手,夫人护住腹部的姿态,楚言绷直的脊背,小少主蜷缩的拳头,连同她手中温热的空碗,都在无声编织一张网。
天将破晓时,拓跋玉沉入梦乡,白战闭着双眸,将拓跋玉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浮春从门缝窥见:炭盆里余烬如星子沉睡,主上的手轻覆在夫人腹上,随着胎儿的起伏微微颤动。
东方云层已裂开一道浅金——寒夜将尽,而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寅卯之交,万籁尚沉。东方天幕那道昨夜浮春窥见的浅金裂痕,此刻已如饱蘸了丹砂的巨笔,晕染开去。
将沉沉的靛青苍穹撕扯成一片浩渺的鱼肚白,继而熔进璀璨的金红。
微光透过雕花窗棂上的茜纱,滤掉了刺目的锋芒,化作几缕慵懒的金线。
悄无声息地爬上拔步床的围栏,在织金绣鸾的锦衾边缘,投下斑驳跃动的光斑。
床榻之内,拓跋玉呼吸匀长,依然陷在甜梦深处。
她侧卧着,丰腴的腰身在被衾下勾勒出圆润的弧线,那是孕育着新生命的轮廓。
白战早已醒来,多年军旅生涯刻入骨髓的警觉,让他总在破晓前最寂静的时刻自然苏醒。
他静静躺了片刻,侧耳倾听枕边人平稳的呼吸,感受着被衾下传递来的温热。
然而,小腹一阵不容忽视的饱胀感提醒着他另一桩更迫切的“军务”。
他极其缓慢地,以不惊动一片羽毛的力道,将自己坚实的臂膀从妻子颈下抽出。
饶是如此,睡梦中的拓跋玉似乎有所察觉,饱满的樱唇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带着浓重的睡意,像只被扰了清梦的猫儿。
白战的心瞬间被这声嘤咛攥紧,动作愈发轻柔如微风拂柳。
他屏息凝神,直到确认她并未真正醒来,只是翻了个身,将半边脸颊埋进松软的鸳鸯枕里,
白战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一角,赤足踏上冰凉光滑的紫檀地板。
寒意自脚心窜上,似冰针挑断残梦游丝。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睡意。
他躬身套入老布软鞋,粗粝麻底硌着足弓的厚茧——那是戎马十年烙下的勋章。
待直腰时颀影拔地而起,在朦胧曦光里凝作半尊玄武岩像:肩线嶙峋如斧劈,脊骨孤峭似断崖,连衣褶垂落的阴影都带着北疆风蚀岩层的冷硬质地。
昨夜炭盆里的余烬早已冷却,只余一层薄薄的灰白,如同沉睡的星子彻底隐入了深空。
白战无声地绕过屏风,推开连通净房的小门。净房内陈设简洁,一应器物皆是上好的青玉所制,触手生凉。
解决了那不容拖延的生理需求,白战走到角落的蟠龙纹青玉盆架前。
架上悬着一面磨得极为光亮的青铜镜,映出他刚毅却带着晨起慵懒的轮廓。
他拿起旁边银盆中浸着的玉柄鬃刷和青盐,仔细地清理了口腔。
冰冷的山泉水自墙外引入的竹管中汩汩流下,注入盆中。
随后掬起一大捧,毫不犹豫地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似细密的银针,瞬间穿透皮肤,直刺颅顶。
将血脉里最后一点缠绵的暖意驱散殆尽,神思在这一刻变得雪亮澄澈,犹如被寒泉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