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送养走的弟弟妹妹……但无论如何用力都是徒劳。
赵大宝张张合合不出声的嘴唇上——爹……娘……我来了……我没用……最后还是没找到二梅……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累了……真的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那折磨了他一辈子的三句话,无比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夹杂着年幼弟弟妹妹的哭声:
“哥哥我再也不吃糖了你别走”
“哥你回来”
“哥,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把我们几个妹妹弟弟送人吗?”
赵大宝也不知这是幻听还是真的再一次听到了二妹,小弟,还有大妹当初在父母跌下湍急的河流杳无音讯后,被他一一送人收养临别时最后一句话。
这三句话再一次扎入他的心间。
巨大的悲伤和愧疚感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咆哮般地誓:
‘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二梅!
三丫!
小四!
’
‘爹!
娘!
如果有下辈子,我赵大宝就算累死、饿死、穷死!
也绝不再把弟弟妹妹送人。
我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
‘下辈子!
我一定能照顾好他们!
一定!
’
伴随着这强烈的执念,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逐渐拉平,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阳光依旧照着,但他已感觉不到。
“你是哥哥,照顾好弟弟妹妹。”
“赵大宝!
我和你说话了,听见没?”
是父亲赵振邦带着不耐烦和焦急的呵斥声!
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啪!”
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不重,甚至带着点习惯性的催促意味,但那鲜活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却让他浑身猛地一颤!
黑暗潮水般退去,感官瞬间复苏。
昏暗的、跳动的煤油灯光芒,呛人的煤烟混合着家里特有的、淡淡的潮湿霉味,还有……父亲赵振邦那张年轻却写满愁容和焦急的脸!
赵大宝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眼前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多年前自家在雀儿胡同那间低矮、破旧的土房顶棚,糊着黄的旧报纸,报纸上的那几个破洞还是他赵大宝拿弹弓给弟弟妹妹表演留下的。
父亲穿着那件洗得白、肘部打着补丁的深色中山装,眉头紧锁,正不满地瞪着他。
炕的另一头,母亲陈淑贞虚弱地倚靠着,脸色苍白如纸,用手捂着嘴,压抑的咳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每一声都揪人心肺。
三个小脑袋挤在一起,二梅、三丫、小四,担忧的挤在咳嗽的母亲身边……
这……这是……
七十年前的家?
爹?娘?……还活着?!
我没死?
多么熟悉的场景就是今晚……娘咳血,要坐驴车去医院,最终父母跌入湍急的河流,杳无音信,也改变他们一家所有人命运的那晚。
巨大的震惊、狂喜、悲伤、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几十年的委屈、思念、愧疚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哗往下流,他不是在哭,而是在宣泄!
赵振邦被大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痛哭流涕弄得一愣,举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怒气变成了错愕:“你……你这孩子,哭什么?我就轻轻拍你一下……”
“咳咳……孩他爹……你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母亲陈淑贞虚弱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拉过大儿子赵大宝,将他冰凉的小手攥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石头,别搭理你爹!”
感受到母亲手心那真实无比的温暖和微弱脉搏,赵大宝猛地反手紧紧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