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秋日总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双莲堂隔壁的院落里,新搭的药架上晒满了刚收的药材,金银花的黄白、板蓝根的深紫、莲心草的翠绿,在阳光下铺展开来,像幅流动的水彩画。这里是新落成的“双莲医馆”,今天是开馆的好日子,门口挂着青州府知府亲题的“济世仁心”匾额,红绸在风里飘得正欢。
“阿秀姐姐,这碾药的石槽还得再打磨打磨,”苏眉蹲在院子中央,用砂纸蹭着石槽边缘的毛刺,“昨天试碾莲心草,有碎渣混进去了,得弄光滑些。”
阿秀正指挥影卫挂起《血莲秘卷》的拓本,闻言回头笑:“让王木匠来弄吧,他手里的刨子比砂纸好用。倒是你,别总蹲在地上,小心刚长好的脚踝。”她的目光落在苏眉的脚上,那里曾在南境被毒虫咬伤,虽已痊愈,却留下圈浅粉色的印记。
“早好利索了,”苏眉蹦起来转了个圈,裙摆扫过药架下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簌簌飞起,“孙婆婆炖的莲心排骨汤喝了那么多,现在我能扛起半袋草药呢!”
正说着,林凡提着个木盒走进来,里面装着十几把新刻的银质药勺:“铁匠铺送来的,说是加了北境的雪银,试毒更灵验。”他拿起一把递给阿秀,勺柄上刻着朵小小的莲花,纹路细腻,“王铁匠说,以后医馆用的器具都由他包了,分文不取,就为谢我们治好他儿子的‘烂指病’。”
阿秀摩挲着冰凉的银勺,想起那个总在铁匠铺门口玩耍的孩童,手指曾肿得像红萝卜,如今却能稳稳地握住小铁锤。“百姓们的心意,我们记着就好,”她将银勺放进药箱,“开馆后多给他们减免些药费,比什么都强。”
医馆的门刚敞开条缝,外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十几个百姓抱着药罐、提着草药,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为首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是云溪镇曾患猩红热的那户人家。“阿秀姑娘,我们……我们来帮忙,”妇人局促地绞着衣角,“知道你们今天开馆,想着人多,能搭把手扫扫地、烧烧水。”
林凡笑着拉开门:“快请进,正好缺人手呢。”他指着院子西侧的灶台,“那里是熬药的地方,孙婆婆正等着人帮忙劈柴。”
妇人们立刻忙活起来,劈柴的劈柴,择药的择药,孩子们则围着药架好奇地打量,时不时指着不认识的草药问东问西。苏眉干脆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药架旁,拿着《血莲秘卷》的绘本给孩子们讲草药故事,清脆的笑声混着药香漫过院墙,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开馆仪式简单而热闹。知府派来的文书宣读了嘉奖令,巴特尔代表镇北军送来两面锦旗,一面写着“军民同心”,一面绣着“莲香满境”;阿古拉则带来了蛮族巫医亲手缝制的药囊,里面装着草原特有的防风草,说是能抵御风寒。
轮到林凡讲话时,他却只是指着墙上的《血莲秘卷》拓本:“医馆不是某个人的功劳,是这医书里的仁心,是每个愿意伸出援手的百姓。以后双莲医馆的门,永远为需要的人敞开,不分汉人与蛮族,不分富贵与贫贱。”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个瘸腿的老汉拄着拐杖走上前,手里捧着个布包:“林公子,这是老汉种的山药,能健脾养胃,给医馆添点药材。”布包里的山药带着新鲜的泥土,还沾着几片翠绿的叶子。
阿秀接过山药,眼眶有些发热。她忽然明白,母亲和莲心大师穷尽一生守护的,从来不是某本秘卷,而是这份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像莲心草的种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
二
傍晚的医馆渐渐安静下来。送走最后一个抓药的百姓,阿秀坐在灯下整理药材账册,忽然发现《血莲秘卷》的最后几页有些异样。原本空白的纸页边缘,竟隐约浮现出淡红色的字迹,像是用某种遇热显色的药水写的。
“这是什么?”她连忙喊来林凡和苏眉,将秘卷凑近油灯。随着温度升高,红色的字迹越来越清晰,是几行晦涩的诗句:“墨莲泣血藏九地,双莲合璧破玄机,青冥深处寻根脉,莲心一点照迷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