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春织跪在青砖地上,额头几乎触到他的鞋尖,我三岁流浪,是养父用半块炊饼救了我。
他坠崖那天,手里还攥着给我买的糖人。她抬头,眼里映着烛火,我若连他怎么死的都查不清,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李崇文的胡须抖了又抖,最后长叹一声,从书架第三层抽出个檀木匣:这是我当年抄的县志,赵家人二十年来在青溪村吞了七户田产,每次都死得不明不白......他把匣子塞进春织怀里,明日我去县里会会那县丞,你......万事小心。
夜越来越深,春织和霍砚蹲在灶房里,灶火映得两人脸发红。
霍砚从背后摸出张乌木弓,弓弦擦过他虎口的老茧:这是我在镇北军时用的弓,三箭之内能射落三十步外的麻雀。他指尖抚过弓身的刻痕,无论谁来,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春织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能摸到他脉搏跳得又急又重。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掀得门帘响,吹灭了灶台上的油灯。
黑暗里,霍砚的声音低得像山涧水:我小时在山里,遇到暴雨前总听见闷雷。
春织竖起耳朵,果然有细细的雷声从东边滚过来。
她正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的一声轻响——像是木楔被撬动的动静。
霍砚瞬间绷紧后背,抄起弓就要往外冲,却被春织拉住:等等......
雷声更近了,混着远处狗群的狂吠。
春织盯着灶房后门的竹帘,那里有道极浅的缝隙,像被什么尖东西挑开过。
她摸了摸腰间的菜刀,刀柄上还留着白天切萝卜的水痕。
霍大哥,她轻声说,去看看后院的仓库。
窗外的乌云越压越低,在月亮上蒙了层灰纱。
远处传来第一声炸雷时,春织听见后墙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老鼠在啃门板——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缩在破庙里发抖的小孤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