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冲出来的徐若琴和娜塔莉,喉咙里的低吼并未停止。
目光依旧锁定在范大剑身上,那姿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贼,我抓的。
“范…范叔?!”
徐若琴看清地上的人,惊得捂住了嘴,手里的烧火棍差点掉地上。
她再一看地上撒的粮食和范大剑那副吓尿裤子的怂样,瞬间就明白了八九分。
“好你个范大剑!”
徐若琴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尖利起来。
“你大半夜翻墙到俺家来当贼?!你对得起卫国一口一个‘范叔’叫你吗?!”
“你还不快滚?!”
娜塔莉也看清了情况,蓝眼睛里满是震惊和鄙夷。
她护在徐若琴身前,警惕地看着范大剑,又敬畏地看了看依旧保持威慑姿态的小斑。
她没说话,但那眼神,比徐若琴的骂声更让范大剑无地自容。
徐若琴的怒骂像鞭子一样抽在范大剑脸上、心上。
他此刻哪还有半点辩解的心思和力气?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像两座大山,把他死死压在冰冷的地上。
院里的动静和徐若琴的怒骂,在死寂的冬夜里传得老远。很快,附近的几户人家被惊动了。
“咋回事?”
“谁家吵吵?”
“听着像卫国家!还有虎叫?”
“快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抑的询问和火把的亮光。
范大剑也早已吓破胆,为了避免社死,只好手脚并用的跑了出去。
他这副丑态被徐若琴一家人看见就算了。
要是全屯子的人都看见,别说是屯长。
自己这张老脸也别想在这团结屯混了!
他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方向,躲避着所有人的脚步和火光,跑进了屯子外无边的黑暗。
刺骨的寒风像无数把冰刀,狠狠刮在范大剑火烧火燎的脸上,却浇不灭他胸腔里那团烧灼着羞耻、愤怒和绝望的毒焰。
他手脚并用地翻过最后一道矮坡。
彻底将屯子甩在了身后那片压抑、扭曲的黑暗中。
心里想着屯里人那一声声鄙夷的议论。
“完了…全完了…”
他一个踉跄扑倒在深雪里,冰冷的雪沫灌进嘴里、脖领,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屯长的威严?几十年的脸面?
早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头畜生冰冷的目光中被撕得粉碎,踩进了泥地!
他范大剑,成了团结屯开春以来最天大的笑话!
一个被老虎吓尿了裤子、偷粮被抓现行的“怂包”、“贼”!
“小强…我的儿…”
“爹不是人…爹害了你啊…”他攥起一把冰冷的雪,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他为了儿子蜡黄的脸,为了那瘪塌塌的肚子!
可结果呢?粮没偷到,脸丢尽了,儿子这辈子在屯里都抬不起头了!他还有什么脸活着回去?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一阵压抑的、粗重的“哼哧”声。
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站在那里向自己挥手。
“小强?!”
他下意识的这样想到。
毕竟在此时还能来找自己的,只有儿子了。
“儿啊!!”
范大剑急切的喊了一声,向那片人影跑了过去。
跑近后,只见山坳底部一片被风卷得稍薄的雪地上,一个庞大的黑影正等待着自己。
它低垂着头,脊背的骨骼在肮脏打结的皮毛下根根凸起,瘦得如同披着熊皮的巨大骨架!
范大剑呆了。
这是一头黑瞎子!
一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