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去，跟烙饼似的，脑子里全是儿子范小强蜡黄的脸和瘪下去的肚子。
“操！”
他狠捶了下炕席，灰土飞扬。
“这饥荒年，真要逼死人！”
之前分的那点子熊肉，塞牙缝都不够。
眼瞅着小强走路打晃，当爹的心像被钝刀子割。
屯长？填不饱肚皮顶个屁用！
他眼神瞟向西院张家——卫国那小子，家里粮缸肯定还有底子。
“豁出去了！”
范大剑一骨碌爬起来，鬼使神差摸到周铭家窗根儿底下。
“周铭！周铭！”他压着嗓子，跟夜猫子叫似的。
窗户纸映出周铭惊疑的脸：“范叔？大半夜的.........”
“开门！急事儿！”范大剑声音发紧。
周铭披着棉袄开门，冷风灌进来。“咋了范叔？”他看范大剑脸色不对。
范大剑一把将他拽进屋，闩上门。
“小强…快扛不住了！”他声音干涩，“得弄点粮！”
周铭心里咯噔一下：“上哪弄？屯里都空了！”
范大剑眼神往西边斜了斜，没说话，意思全在里头。
“你疯啦？！”
周铭差点喊出来，脸都白了，“卫国家？！那姓朱的........”
“顾不上了！”
范大剑眼珠子通红，
“肯定就他家有，趁他进山没回，黑子也跟着，咱动静小点！”
他喘着粗气，“你帮我望风就成！出了事我扛着！不能让小强饿死！”
周铭看着范大剑那豁出去的样儿，想到小强，心软了又怕。
“范叔…这…太悬了…”
“悬也得干！你帮不帮？”范大剑逼问。
周铭一咬牙：“......行！就这一次！动静千万小！”
后半夜，月牙儿跟条死鱼似的挂天上，惨白。
屯子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两条黑影，范大剑打头，周铭哆哆嗦嗦跟着，溜墙根摸到张家院后。
土坯墙不高，但冻得梆硬。
“就这儿！”
范大剑指着一处墙头，那是他白天踩好的点，离厢房粮缸最近。
他扒着墙缝，指甲抠进冻土，费老大劲才爬上墙头，心快跳出嗓子眼。
周铭在底下，紧张地盯着西边老林子的方向，腿肚子转筋。
“噗通！”范大剑轻手轻脚跳进院里，落地像猫。
他猫腰贴着墙根，大气不敢喘，耳朵竖着听厢房动静——只有小白和小斑沉稳的呼吸声。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
月光下，粮缸就在厢房门口不远。
范大剑眼睛放光，蹑手蹑脚摸过去，像个贼。
手刚碰到冰冷粗糙的缸沿......
“呼噜噜！！！”
一声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喉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百兽之王的威严和冰冷刺骨的警告！
范大剑浑身汗毛“唰”地全立起来！
血液瞬间冻僵！他机械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只见灶膛边的阴影里，两道冰冷、幽蓝的竖瞳，如同鬼火般亮起。
那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插进他心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