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老榆树光秃秃的枝杈,发出呜呜的哨音。
小斑趴在炕沿下,巨大的虎头搁在两只前爪上,幽蓝的独眼静静地看着炕上熟睡的主人。
喉咙里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噜”声,像一首低沉的催眠曲。
它那条受伤的后腿,在温暖的灶房里,似乎也舒展了许多。
张大兵重新盘腿坐回炕桌边,给自己又倒了小半碗酒。
他没喝,只是端着,浑浊的目光透过结了霜花的窗户,望向外面沉沉的、却不再令人窒息的夜色。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瓷碗冰凉的边缘。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坚硬的弧度。
屯子保住了,仇报了,孙子心里的坎儿,也迈过去了。
接下来,就该是养精蓄锐,等着那一声响亮的啼哭,迎接老张家新的“排头兵”了。
他端起碗,将那点残酒,无声地撒在脚下的泥地上,敬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乡亲。
然后,重新倒满。
老爷子独自坐在温暖的灶房里,守着沉睡的孙子和即将临盆的孙媳,守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窗外,星斗满天。
新的一天,正踏着坚实的脚步,从雪野尽头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