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去平州杨林县的票，三十三块钱，走国道和乡道，要走2个多小时。
车开了，先走的是乡间小路，坑坑洼洼的，车厢里的人都跟着颠簸。王兵坐在最后排，靠着车窗，玻璃上的冰化了点，能看见外面的雪。田野里白茫茫一片，偶尔有几棵光秃秃的树，像插在地上的柴禾。有几处没被雪盖住的地，黑褐色的，裂着大缝，看着就心疼。
他打了个盹，梦见兴泉村变了样。那些 “白不毛”盐碱地 变成了绿油油的黑麦田，风吹过，像波浪似的。张老五、老崔在村里种植着冬黑麦，等到麦收的时候，开着农机械，一个人就能全部收完，他在那用无人机开着直播，屏幕上好多人在点赞。张老五、老崔咧嘴笑，露出豁了颗牙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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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兴泉村，太阳都快落山了。村里的路不好走，积雪被踩得硬邦邦的，王兵摔了两跤，裤子膝盖处沾了不少泥。村委会的烟囱冒着烟，老远就看见焦玉良蹲在门口劈柴。
老焦穿件旧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军绿色的大衣搭在柴垛上，上面落了层薄雪。他劈柴的动作很稳，斧头举起来，“呼” 地落下，冻硬的木柴 “咔嚓” 一声就裂了。
“小王？你咋回来了？” 老焦看见他，把斧头往柴堆上一靠，站起身。眉毛上的雪沫子掉下来，落在他黢黑的脸上。“农大那边成了？我今早上还跟会计说呢，要是你那边不顺利，咱就走扶贫项目的路子，让镇上县里帮着协调协调。”
王兵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几页稿纸，纸被体温焐得有点软了。“焦主任，我想求您帮个忙。这是我写的项目计划书，想请您带着我去见见镇领导。” 他特意把 “老焦” 改成了 “焦主任”，他知道，在公事上，老焦认这个官方称呼。
老焦接过稿纸，没马上看，先把军大衣披在身上，拉链 “刺啦” 拉到顶。他就着门口的雪光，眯着眼看，手指在 “冬黑麦” 三个字上点了点。“这玩意儿，真能在咱村活？” 他抬头问，嘴里呼出的白气跟烟似的，“上周我去县扶贫办开会，李主任还说呢，全县都在找适合盐碱地的项目，找了大半年，没合适的。”
“能活！” 王兵赶紧说，“俄国远东那边比咱这还冷，土也贫瘠，他们都种成了，亩产还不低。咱省农大也有实验田，数据都在呢，抗寒、耐盐碱，没问题。” 他怕老焦不信，又补充道：“不光能活，还能改地。秸秆喂牛，牛粪肥田，这么循环着，地一年比一年好，牛一年比一年壮，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能起来。焦主任，我跟您说，我想让村里人过好日子的心，真不比您少。”
老焦没说话，又低下头看稿纸，一页一页翻，翻得很慢。风刮过村委会的院子，呜呜地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稿纸往自己那个磨得发亮的牛皮笔记本里一夹，拍了拍王兵的肩膀：“明早八点，我开扶贫办的车来接你，去镇里。”
他顿了顿，从柴垛后面摸出个红薯，用袖子擦了擦，塞到王兵手里。红薯热乎乎的，烫得王兵赶紧换手。“苏书记是去年从团市委下来的，挂职副书记，管扶贫。年轻人，有文化，江大毕业的。” 老焦说，“他刚来就跟我们说，要找个能立住的扶贫项目，做出样子来。今年是脱贫攻坚年，上面催得紧，咱得加把劲。”
王兵握着热红薯，心里也热乎乎的。红薯是老焦自己家种的，甜得很。他咬了一口，说：“谢谢焦主任。”
“谢啥，等项目成了，让张老五多养几头肉牛，到时候我去买牛肉，请你吃牛肉火锅。” 老焦笑了，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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