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冷静,机会稍纵即逝。
他快速回忆着前世模糊的信息碎片,以及自己偶尔听到的关于王铉过往的传闻。
王铉在调任人事处之前,确实在业务处室干过很多年,是财险领域的专家,尤其对车险市场乱象有深入研究。
车辆统筹公司……这个选题既专业又偏门,正好能投其所好,也最能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业务探讨,而不显得突兀和功利。
他定了定神,装作继续翻阅手中的杂志,但目光却不时扫过王铉正在阅读的《金融时报》。
突然,他看到一则关于某个地区车辆统筹公司出现负责人跑路理赔难、引发群体性事件的短讯。就是它了!
王兵合上杂志,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阅览室里足够引起旁边人的注意。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和思索的表情。
果然,这个细微的动静让王铉从报纸上抬起了头,扶了扶眼镜,看了王兵一眼。
王兵趁机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和无奈的微笑。
王铉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友善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准备低头继续看报。
王兵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站起身,拿起那本杂志,走到王铉桌旁,尽量用平和、不带打扰意味的语气低声开口:“王处,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他用了省局里对非领导职务资深干部的通用敬称。
王铉再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不认得王兵。“你是?”
“王处您好,我是平州分局保监科的王兵。”王兵自我介绍道,语气恭敬而不卑微,“刚才看到您在,想起以前听我的师兄黄涛提起(现在的财险处二级主任科员)说您是财险监管,特别是车险方面的专家。
正好我最近在处理下面县里一个比较头疼的事情,涉及到车辆统筹公司,看到报上这则消息,心里有些疑问,冒昧想向您请教一下。”他顺势指了指报纸上那则短讯。
这番话既表明了身份(来自平州分局,暗示可能听过王铉的名字),表达了敬意(称其为专家),又给出了一个具体且合理的搭话理由(业务请教),显得十分自然。
王铉眼中的疑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兴趣的神情。他显然对“车辆统筹公司”这个话题很敏感,这也是他曾经重点关注过的领域。
他放下报纸,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哦?平州分局的王兵……坐吧。车辆统筹公司?这东西确实问题很多,你们那边也碰到了?”
王兵心中暗喜,小心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虚心请教的姿态:“是的,王处。主要是下面县里,有一些货车、出租车司机,被一些所谓的‘车辆安全统筹’公司吸引,放弃了商业车险,买了他们的统筹单。
价格是便宜些,但保障范围、理赔流程都很模糊,我们担心风险很大。最近就接到一起投诉,统筹公司理赔拖拉之后联系不上了,司机损失很大,电话打到我们局里了。”
王铉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嗯,老问题了。这些东西,打着‘统筹互助’的旗号,实际上就是游离在监管之外的类保险活动。
资本金要求低,风险准备金提取不规范,甚至根本没有,抗风险能力极差,很容易就资金链断裂,一拍屁股跑路,最后吃亏的还是车主。”
“王处您说得太对了。”王兵适时接话,“我们下去调研,发现这些公司往往注册成什么‘服务公司’、‘互助社’,刻意规避‘保险’字眼,监管依据上就存在模糊地带。我们想管,但有时候感觉抓手不足,处罚依据也不好找。”
“抓手不足?”王铉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资深监管的锐利,“那是他们钻空子钻得巧。
但从本质上看,他们向不特定公众收取费用,承诺对约定的风险损失承担赔偿责任,这符合保险的基本特征。
严格来说,这就是非法经营保险业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