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锦江湿气的暖风拂过青石板路,将成都的繁华与隐忧一并吹散在街巷间。庄凯一行四人混在商队中,随着人流穿过巍峨的城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与西凉截然不同的景象 —— 成片的稻田沿着锦江铺开,新绿的秧苗在水光中泛着生机;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蜀锦、漆器、茶叶等特产琳琅满目,吆喝声与算盘声交织成热闹的市井乐章;往来行人衣着光鲜,步履从容,全然不见中原与西凉的战尘之色。
“果然是天府之国。” 贾诩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街景,语气中带着赞叹,“沃野千里,物产丰饶,又远离战乱,难怪刘璋能偏安一隅。”
赵虎却皱着眉头,手指了指街角蜷缩的流民:“先生你看,这繁华背后也有猫腻。你看那些人,面黄肌瘦,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像世外桃源的样子?”
庄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名流民蜷缩在商铺屋檐下,面前摆着空空的破碗,眼神麻木地望着往来行人。他心中了然 —— 刘焉、刘璋父子统治益州十余年,虽未遭遇战火,却纵容东州兵欺压本地士族与百姓,苛捐杂税层出不穷,表面的繁华下,早已积怨深重。
一行人正行走间,忽然听到巷口传来孩童的歌声,稚嫩的声音却唱着沉重的词句:“锦江水,弯又长,东州郎,骑大马。夺我田,抢我粮,刘家郎,看不见。益州娃,饿肚肠,官仓鼠,肥又胖。告官去,棍棒响,州牧府,睡正香。”
歌声朗朗上口,却字字诛心,路过的百姓听到,或低头叹息,或匆匆离去,无人敢多言。贾诩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庄凯道:“大公子,这童谣用词辛辣,传唱度又高,恐怕是二公子的手笔吧?”
庄凯莞尔一笑:“子仁这招确实高明。童谣看似简单,却能深入人心,比任何檄文都管用。”
赵虎摸着后脑勺,哈哈笑道:“这童谣还挺押韵!唱得解气!那些东州兵和官老爷,就该被这么骂!”
庄凯却收敛笑容,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民心这东西,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用好了能瓦解敌国,用不好便会反噬自身。幸好子仁是我弟,若他站在对立面,用童谣编排我西凉如何残暴,我庄凯怕是早就臭名昭着了。”
贾诩深以为然:“大公子所言极是。”
一行人沿着街道前行,最终在成都东外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前停下。店铺门楣上挂着 “王记绸缎庄” 的牌匾,伙计们正忙着招待客人,看似普通的商铺,却是陈方在成都设立的情报处总部。
庄凯四人走进店铺,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立刻迎了上来,他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机警,正是情报处负责人王掌柜。“几位客官想买些什么?小店有最新的蜀锦,花色齐全。” 王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他们随自己到后堂。
进入后堂,王掌柜关上房门,立刻躬身行礼:“属下王三,参见大公子!”
“王掌柜不必多礼。” 庄凯扶起他,开门见山,“此前让你安排的流言与童谣,效果如何?”
王掌柜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递了过来:“回大公子,属下已按吩咐,买通流民在各州郡传播‘刘璋暗弱,东州兵残暴’的流言,童谣也通过货郎、私塾先生传遍成都及周边县城。目前表面虽无异动,但根据安插在州牧府的眼线回报,府内东州士族与益州士族的矛盾已愈发激烈,双方经常在议事时相互诬陷,甚至发生过肢体冲突。”
庄凯接过竹简,仔细翻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做得好。矛盾越激烈,刘璋的统治就越不稳,我们日后入川,阻力便越小。” 他顿了顿,问道,“你可知法正与李严这两个人?”
王掌柜沉吟片刻,回道:“法正属下知道,他现任军议校尉,却是个闲职,无权无势。此人性格孤傲,经常在傍晚时分去城西的‘醉仙楼’喝酒,喝醉后便与市井之徒谈论天下大事,言语间多有对刘璋的不满,总说自己怀才不遇。至于李严,属下只听闻他现任成都令,治理成都还算有章法,但从未见过本人,也不知其具体动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