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徐州下邳城外的苍莽深林被连日的冷雨浸得透湿。枯黄的落叶在泥泞中腐烂,散发出刺鼻的霉味,混合着松针的清苦,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弥漫开来。林道两旁的老树枝桠扭曲,像无数只枯瘦的手伸向天空,枝头上偶尔落下的寒鸦啼鸣,更添几分萧瑟与死寂——这里是袁术残军北上青州的必经之路,也是刘备设伏的杀场。
巳时刚过,林道尽头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与脚步声,踩在泥泞里“咕叽”作响,打破了林间的沉寂。袁术的残军终于出现,队伍拖得老长,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长蛇。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名疲惫不堪的骑兵,他们的甲胄锈迹斑斑,马鞍上挂着干瘪的水囊,眼神空洞地扫过两侧的树林,全无警惕之意。
队伍中央,一辆略显破败的马车在数名亲卫的护送下缓缓前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袁术那张曾经雍容华贵、如今却布满憔悴的脸。他身着一件皱巴巴的锦袍,腰间还勉强系着玉带,只是玉带的玉扣已经松动,歪斜地挂在腰间。他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并非因为劳累,而是源于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军师,还有多久才能到青州地界?”袁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看向身旁骑马随行的杨弘。杨弘是他仅剩的谋士,头发已花白大半,脸上刻满了风霜,此刻正皱着眉头,望着前方泥泞的道路。
“陛下,”杨弘习惯性地称他为“陛下”,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改口道,“主公,按此速度,再过三日便能抵达青州边境。只要与本初公汇合,我们便安全了。”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多少底气——谁都知道,袁术此前僭越称帝,与袁绍早已心生嫌隙,如今寄人篱下,能否被接纳还是未知数。
袁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一拍车板,怒声道:“若不是曹操那奸贼,若不是刘备那织席贩履之徒,朕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朕在寿春称帝时,后宫佳丽无数,锦衣玉食,何等风光!如今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往青州投靠袁绍那个庶子,真是奇耻大辱!”
他的怒吼引来周围士兵的侧目,那些士兵脸上没有同情,只有麻木——跟随袁术多年,他们早已看透这位“伪帝”的骄奢与无能。当年袁术手握重兵,占据扬州、豫州等地,粮草充足,本是群雄中最有希望成事的一方,却因僭越称帝、苛待百姓、猜忌贤臣,最终众叛亲离,被曹操、刘备联手击败,落得如今的下场。
队伍后方,大将纪灵率领着数百名步兵断后。纪灵身材魁梧,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刀身已有些卷刃,却依旧被他握得紧紧的。他是袁术麾下最勇猛的将领,也是少数至今仍对袁术忠心耿耿的人。此刻他眉头紧锁,看着身后散乱的队伍,心中满是焦虑——这数千残军,大多是临时征召的流民与逃兵,毫无战斗力可言,若遇伏击,必败无疑。
“都打起精神来!”纪灵高声喝道,“加快速度,早日抵达青州,大家才能有活路!”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有气无力的应答。一名小兵踉跄着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眼中泛起绝望的泪光。纪灵叹了口气,勒住马缰,让亲卫将那名小兵扶起来,塞给他半块干硬的饼子——这是他自己仅剩的口粮。
就在袁术的残军踏入伏击圈的瞬间,林道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哗啦”的弓弦绷紧声。刘备与车胄率领的伏兵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此刻见猎物入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残军。
埋伏点的高坡上,刘备身着一身银甲,身姿挺拔,虽面带隐忍,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他身旁的车胄则穿着轻甲,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刘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刘皇叔,司空大人派皇叔来此伏击袁术,不知除了此事外,还有其他吩咐吗?”
车胄的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怒喝:“放肆!”张飞大步走上前,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指着车胄的鼻子骂道,“我兄长乃当今天子册封的皇叔,你一个小小的徐州太守,也敢这般盘问?我兄长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张飞身材魁梧,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