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那道的旨意,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前朝炸开了锅。
“皇上!万万不可啊!”第二日的早朝上,以王御史为首的几位言官简直痛心疾首,“此等乡野偏方,岂能用于皇庄御田?若再出差池,岂不是雪上加霜,更添笑柄?”
“皇上!敏贵妃干涉农事已是不该,如今更以荒谬之言左右圣听,此风断不可长!”
“请皇上收回成命,并严惩妄言之徒,以正朝纲!”
乾清宫外跪谏的,奏折上痛陈利害的,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再次尖锐地对准了永和宫。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蔓萝正在小厨房里,盯着几个小太监按照她模糊的记忆,捣鼓石灰和收集来的烟叶。她知道自己那法子不一定管用,甚至可能让情况更糟,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康熙为她扛下所有压力。
听到梁九功悄悄派人传来的前朝消息,蔓萝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了地上。
“娘娘!”春喜和秋云担忧地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
蔓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却是一片决然。她不能连累康熙因为她而背上昏聩的名声,更不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借着这件事继续攻讦他。
“给本宫更衣。”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取那身最素净的常服来,头上所有钗环簪珥,全部取下。”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春喜惊呼。
“去乾清宫,”蔓萝深吸一口气,“请罪。”
乾清宫外,阳光有些刺眼。蔓萝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装,未施粉黛,长发只用一根最普通的木簪松松挽起,她一步步走到宫门前那冰冷的青石板上,然后,提起裙摆,缓缓地、郑重地跪了下去。
她低着头,背脊却挺得笔直。守卫宫门的侍卫和内监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很快,消息就传进了殿内。
康熙正在与几位坚持己见的臣工僵持,听到梁九功急匆匆进来附耳低语,他脸色骤变,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甚至顾不上殿内还有大臣,大步就朝外走去。
“皇上!皇上!”臣子们在身后呼唤,他却恍若未闻。
乾清宫门外,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跪在烈日下,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女人,素衣木簪,脱簪待罪。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疼又怒。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蔓萝抬起头,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她看着康熙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翻涌的情绪,心里一酸,却强迫自己冷静开口,声音清晰,足够让周围隐约窥探的宫人听见:
“皇上,臣妾有罪。”
康熙眉头紧锁,伸手要去拉她:“胡闹!你有什么罪?给朕起来说话!”
蔓萝避开他的手,依旧跪得端正,一字一句,如同背书,却又带着真切的懊悔:“臣妾不该妄凭残缺古书,便妄言农事,致使皇庄受损,耗费国帑,更引得前朝非议,让皇上为难。此乃臣妾之过,臣妾甘愿受罚,请皇上革去臣妾贵妃之位,将臣妾禁足永和宫,以平众怒,以安朝堂。”
她这话一出,周围瞬间死寂,连匆匆赶出来的梁九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贵妃娘娘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康熙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这是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想用她眼中的牺牲,来换取他处境的轻松!
“荒谬!”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不仅是气那些步步紧逼的朝臣,更是气眼前这个自作主张的小女人,“朕看谁敢让你请罪!谁敢废你的位份!”
他弯下腰,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她半提半抱地拉了起来。蔓萝跪得久了,膝盖发麻,踉跄了一下,跌入他坚实的怀抱。
“皇上。”她还想说什么。
“闭嘴!”康熙低喝一声,打断她,目光如利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