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要南巡巡视河工、体察民情的旨意很快明发天下。与此同时,另一道旨意也在前朝后宫激起了不小的涟漪,皇贵妃董鄂氏随行伴驾。
这道旨意一下,就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最先坐不住的是御史台,几位老成持重的御史联名上奏,言辞恳切又引经据典,中心思想无非是妃妾伴驾不合礼制,巡视灾区非游玩,携内眷恐惹非议,有损圣德,甚至隐隐暗指恐有牝鸡司晨之嫌。
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看着御案上那几份措辞相似的奏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指尖在紫檀木案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梁九功垂手站在下头,大气不敢出。
“呵,”康熙忽然轻笑一声,拿起最上面那份奏折,随手扔到一边,“个个都是忠臣,个个都替朕的江山操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梁九功。”
“奴才在。”
“去,传朕的口谕给那几位爱卿,”康熙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就说:朕带皇贵妃同行,非为私欲。皇贵妃性慧黠,常能于细微处体察民情,于朕处理政务偶有启发。携之同行,是为参详民生,非干政事,让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管好自己分内的事。”
梁九功心头一跳,连忙躬身:“嗻!奴才这就去。”
这道口谕比明发上谕更直接,也更霸道,几乎是以不容辩驳的姿态,将那些不合礼制的谏言给顶了回去,甚至还给蔓萝安上了一个参详民生的正当理由。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蔓萝正在指挥宫人清点要带的行李。春喜一脸喜气地进来禀报,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娘娘,您可不知道,皇上为了您,在乾清宫把那些多嘴的御史都给驳回去了!说您慧黠,能参详民生呢!”
蔓萝拿着清单的手微微一顿,脸上却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
慧黠、参详民生,这几个字听在耳中,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被维护的欢喜,反而像是一根细小的冰刺,轻轻扎在心口,带来一阵熟悉的冰凉。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前,他也是这样欣赏她的灵光一闪,转头却能用祖训当诛来质问她。
君恩如海,却也深不可测。今日他能用参详民生为你挡去所有非议,明日是否也能用干政二字将你打入深渊?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自嘲和警惕,再抬头时,脸上已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皇上圣明,自有决断。”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清单,“秋云,那几件厚实的氅衣一定要带上,江南水汽重,早晚寒凉。”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仿佛外面因她而起的风波与她毫无关系。春喜和秋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傍晚,康熙过来用膳时,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点处理完麻烦事后的轻松。他绝口不提朝堂上的争执,只兴致勃勃地问蔓萝行李准备得如何,可有什么特别想带的。
蔓萝一一答了,语气温顺柔和。
用过膳,康熙拉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月色正好,银辉洒在两人身上。
“今日朝堂上有些聒噪,”康熙状似随意地提起,握紧了她的手,“你不必放在心上。”
蔓萝侧过头,借着月光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唇边漾开恰到好处的、依赖的笑容:“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心里却冷静地划下界限:不怕,是因为早已做好了准备。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恭顺:“只是,臣妾愚钝,所谓参详民生实在是陛下抬爱。此行,臣妾只求能安稳伴驾左右,照顾好陛下起居,便是尽心了,至于其他,臣妾绝不敢妄言,一切自有陛下圣断。”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表达了对他的依赖和感激,又明确地划清了自己的界限,她只是伴驾,绝不多嘴。
康熙脚步微顿,低头看她,月光下,她仰着脸,眼神清澈,笑容温婉,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总觉得,这温顺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