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康熙来永和宫时,眉宇间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虽在蔓萝和孩子们面前依旧温和,但那偶尔的走神和案头骤然增多的、来自步军统领衙门和毓庆宫属官的密报,都让蔓萝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这日用晚膳时,康熙看着乳母怀里咿呀学语的儿子,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隆科多办事,还是稳当的。”
蔓萝正给他布菜的手微微一顿。隆科多?步军统领,掌管京城九门钥锁,皇上在这个时候提起他……
她面上不动声色,将一筷子清爽的笋丝放入他碗中,顺着话头柔声道:“隆科多是皇上信重的臣子了,自然是稳当的,有他守着京城,皇上和孩子们都能安心。”
康熙抬眼看了看她,见她眼神清澈,只是纯粹的附和,并无探究之意,心中那点因朝局波动而产生的烦躁也散去些许。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是啊,有他在外头守着,朕才能放心你在里头。”
这话里的意味就深了。蔓萝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量,只软软地应了一声:“嗯,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第二天,康熙前脚刚离开永和宫去上朝,后脚梁九功就亲自领着李德全过来了。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李德全恭敬地行了大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蔓萝坐在暖榻上,怀里抱着刚睡醒、正揉着眼睛的女儿,有些讶异地看向梁九功:“梁公公,这是?”
梁九功躬着身子,笑得一脸褶子:“回娘娘的话,皇上口谕:念及娘娘初掌宫务,身边需得力的老成之人帮衬。特命原御前太监李德全,即日起调任永和宫,为娘娘掌事太监,一应宫中事务,皆可交由他打理。”
李德全立刻再次叩首:“奴才李德全,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定当尽心竭力,办好差事,绝不让娘娘操心。”
蔓萝心中明了,这是康熙将他自己用惯了的心腹直接派给了她,既是辅佐,恐怕也带着一层更深的保护,或者说,监控?她迅速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绽开温和的笑意:“快起来,皇上体贴,本宫心领了,李公公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往后永和宫上下,还要多劳李公公费心。”
“娘娘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李德全态度谦卑,眼神却清正。
送走梁九功,蔓萝看着垂手侍立在下方的李德全,心思活络开来。皇上此举,固然有他的考量,但对她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女儿,语气随意地开口:“李公公,你来得正好,本宫这几日翻看旧例,发现宫中一些差职的派任,似乎有些重叠冗杂?各处管事,也多是老人了,难免有精力不济,或是规矩松散之处。”
李德全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明鉴,宫中人事繁杂,时日久了,难免有些积弊,娘娘既掌宫务,梳理人事,统一事权,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知娘娘有何章程?奴才愿效微劳。”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蔓萝心中一定,面上却露出些许为难:“本宫年轻,又是刚接手,只怕贸然动作,惹人非议。”
“娘娘多虑了。”李德全语气笃定,“娘娘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六宫之主,整顿内廷,乃职责所在。再者,有皇上旨意在先,谁敢妄议?奴才在宫中多年,对各处人事倒也熟悉几分,或可替娘娘参详。”
“既然如此,”蔓萝顺势而下,语气变得轻快了些,“那就有劳李公公,先去将内务府名下,负责各宫份例调度、器物修缮、还有花园打扫这类不太起眼,却又紧要的位置,理一份名单出来。咱们先从这些地方着手,换个章程,也好让姐妹们日后支取用度、报修器物都更方便些。”
她说的这些岗位,看似琐碎,却关乎日常运转,最容易安插眼线,也最容易被人动手脚。先从这些地方悄无声息地换上自己人,最是稳妥。
李德全心领神会:“奴才明白,定将差事办得稳妥,不引人注目。”
有了李德全这个熟悉宫廷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