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阁的风波如同夏日午后的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墨兰被禁足,林噙霜也暂时收敛了锋芒,盛家内宅难得地呈现出一种表面的平和。苏瑾依旧每日往返于寿安堂与自己的东厢房,仿佛那场因她而起的流言与后续的争斗,从未发生过。她沉静得如同一泓深潭,让人探不出深浅。
这日,老太太午憩,苏瑾得了闲,便向房妈妈打听府中藏书之处,想去寻几本医书杂记来看。房妈妈笑道:“表小姐真是好学。府里的书大多收在前院老爷的书房里,内宅这边,倒是六姑娘住的暮苍斋旁边,有个小藏书阁,收拾得还算齐整,有些杂书,表小姐或可去瞧瞧。”
苏瑾道了谢,便带着个小丫鬟,往暮苍斋方向走去。那小藏书阁果然不大,但窗明几净,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可见打理之人用心。她正专注于书架间寻觅,忽听得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明兰带着丫鬟小桃走了进来。
明兰见到苏瑾,似乎也有些意外,随即垂下眼帘,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瑾姐姐安好。”
苏瑾还礼,微微一笑:“六妹妹也来看书?”
明兰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随意翻翻,打发时辰。”她目光扫过苏瑾手中拿着的几本书,多是《本草杂论》、《千金方衍义》之类,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又归于平静。
两人便在这静谧的小阁内各自翻书,并无交谈。空气中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苏瑾能清晰地感知到明兰身上那股与她年龄不符的、极度内敛的能量场,如同被厚重茧壳包裹的幼蝶,谨慎地收敛着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光芒。
苏瑾取下一本《黄帝内经》的注疏,翻看片刻,似是随意地低吟道:“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仿佛自语,“可见养生之道,贵在‘形与神俱’,内外调和。若神思过耗,形骸受损,便是本末倒置了。”
明兰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却没有接话。
苏瑾也不在意,继续翻阅。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明兰身旁的书架,取下一本看似普通的《地方风物志》,翻动间,一张夹在书中的、字迹工整的纸条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明兰脚边。
明兰下意识地弯腰拾起,只见纸条上以清秀的楷书写着一行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然,潜龙在渊,非无腾跃之志。”
看到这行字,明兰浑身猛地一颤,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收紧。这字迹……并非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人。而这字句,前半句是她深谙并身体力行的生存法则,后半句……却像是一道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她层层包裹的伪装,直抵内心深处那丝不甘沉寂的微芒!
她猛地抬头,看向身旁依旧在专注翻阅《风物志》,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的苏瑾。是她?她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
苏瑾恰在此时合上书,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明兰带着惊疑与审视的视线。她没有去看那张纸条,只是望着明兰的眼睛,语气温和如常:“六妹妹可找到了想看的书?”
明兰心跳如鼓,强自镇定地将纸条攥入手心,低声道:“还……还未。”
苏瑾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暮苍斋庭院中那几株在秋风中略显萧瑟的树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明兰耳中:“我幼时体弱,母亲常带我去山中别院小住。山中有种翠鸟,羽毛艳丽,鸣声悦耳,却极易被猎人盯上,往往活不长久。而另一种灰雀,其貌不扬,叫声暗哑,常隐匿于枝叶之间,看似不起眼,却能历经寒暑,安然度日。”
她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明兰:“母亲曾说,这并非灰雀怯懦,而是它懂得,在羽翼未丰、天敌环伺之时,保全自身,方是上策。待到风歇雨住,林深叶茂之时,谁又能断言,那灰雀不能一飞冲天呢?”
明兰怔怔地看着苏瑾,胸口起伏。这番话,与她心中坚守的理念不谋而合,却又仿佛注入了一种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