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却缠绕着一丝被无形放大的、对权力的掌控欲与失去权力的恐惧——这正是干扰源滋生的绝佳土壤。
凤姐拉着黛玉的手,说了些家常,话题却不由自主地引到了近日园中的事务上。
“……听说三姑娘如今管事,竟是比我还厉害些,又是省俭,又是兴利的。”凤姐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试探,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黛玉和苏瑾,“只不知底下那些人,是否服她?可别弄出什么乱子才好。”
黛玉只含糊应着。苏瑾却适时开口,声音平和:“二奶奶病中还需静养,莫要劳神。三姑娘年轻,行事或有考虑不周之处,但其心是好的,是为公中省俭计。且如今有珠大奶奶和宝姑娘一同商议,想必出不了大岔子。倒是二奶奶的身子最要紧,早日康复,才是阖府上下的福气。”
她话语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探春的用心,又点明非她一人独断,最后将话题引回凤姐的健康上,顺带捧了一句。
凤姐听了,目光在苏瑾脸上停留片刻,见她神色坦然,并无谄媚亦无惧色,那点因权力暂时旁落而生的猜忌与不安,似乎被这番得体的话语稍稍抚平了些许。她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平儿连忙上前伺候。苏瑾能感觉到,凤姐体内那股因魇魔法和积劳留下的阴郁之气,与干扰源的侵蚀交织,仍在缓慢地消耗着她的生机。
从凤姐处出来,黛玉轻声对苏瑾道:“瑾姐姐,方才多亏你应对。”
苏瑾摇摇头:“琏二奶奶是聪明人,只是病中多思。探春妹妹理家是好事,若能借此机会,稍稍扭转一些积弊,于府中也是有益的。”
她口中说着,心中却愈发沉重。探春的改革如同在朽木上雕花,虽则精美,却难改其将倾的本质。王熙凤这“病虎”虽暂时蛰伏,但其影响力仍在,与婆婆邢夫人的矛盾更是暗流汹涌。而宝钗的协理,看似公允,实则其秉持的传统理念,与探春的革新精神存在着根本性的冲突,这种冲突在干扰源的放大下,随时可能爆发。
回到潇湘馆,苏瑾倚在榻上,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灵魂的创伤让她如同一个脆弱的容器,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破碎。她看着窗外依旧明媚的园景,却仿佛看到了其下涌动的、即将吞噬一切的暗流。
探春的“兴利除弊”能走多远?王熙凤的病情与心态将如何发展?邢夫人那边又会生出什么事端?而自己,这具残破的灵魂,又能否在风暴彻底来临前,找到一丝稳固自身的契机?
答案,似乎都隐藏在那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的朱门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