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那种她曾经拼命想逃离的、“特权”带来的便利。
诊室里的医生很年轻,看起来有些疲惫,检查过程很快,甚至显得有些匆忙。“基本指标没问题,”医生一边写着病历一边说,“但还是要注意观察,避免再次感染。下次复查半年后。”
没有详细的解读,没有耐心的安抚,更没有针对念安特殊体质的预防性建议。苏晚抱着孩子走出诊室,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担忧弥漫开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苛责这位忙碌的公立医院医生,但巨大的落差感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回到家,陈哲打来电话关心复查结果。
“医生说没事,很好。”苏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那就好。”陈哲松了口气,随即热情地说,“为了庆祝念安健康,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玛莱区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家庭餐厅…”
“陈哲,”苏晚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今天有点累,我想在家随便吃点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陈哲依旧温和的声音:“好,听你的。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挂断电话,苏晚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念安玩积木时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那份被强行压抑的失落、恐慌和对自己心意的困惑,在这一刻,伴随着白天复查的经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她淹没。
她失去了什么?
她推开的是什么?
仅仅是一个纠缠不休的麻烦吗?
为什么此刻的她,感觉到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甚至有一丝后悔?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画室那个旧木箱前,拿起那份“作废”的合同。纸张冰冷,红色的印章刺眼。
她忽然想起他最后那个眼神,冰冷之下掩藏极深的那丝受伤。想起他默不作声地为念安安排好一切,想起他甚至在“退场”后,还不忘用他的方式处理掉林薇那个麻烦。
他或许方式极端,或许傲慢自负,但他给出的东西,无论是好是坏,都真实而强烈。
而她自己呢?一边恐惧着他的世界,一边却又在失去那份关注后,感到了不适和落差。一边对陈哲说着“好”,一边却又在心底进行着不公平的比较。
她究竟…想要什么?
苏晚闭上眼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自我厌恶。
就在她被这种情绪啃噬得无所适从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一条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地址,标题却让她心脏猛地一跳——
「关于《小蒲》系列独立艺术展的可行性探讨——格伦伯格艺术基金会(无附加条件)」
苏晚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措辞严谨而专业,发自格伦伯格先生的秘书办公室。邮件中明确表示,格伦伯格先生个人非常欣赏《小蒲》的艺术价值,经过再次评估(邮件强调此举与任何第三方推荐无关),基金会愿意以非商业赞助的形式,为苏晚提供一个纯艺术交流性质的小型展览平台,地点在一个以支持新锐艺术家着称的独立艺术空间。所有事宜将由基金会项目组直接与她对接,尊重她的全部创作自主权,并附上了初步的方案和 tact person。
邮件的最后,特别用加粗字体注明:「此邀约基于作品本身价值发出,不涉及任何商业收藏或绑定协议,亦无任何前提条件。请您独立考虑。」
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手机屏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苏晚怔怔地看着这封邮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肋骨,发出空洞又响亮的回音。
没有他。
这封邮件里,剔除了所有可能与那个男人有关的痕迹。
格伦伯格先生看到了她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