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些匿名送达的艺术评论剪报、某位重要策展人近期关注方向的摘要,甚至是一张某个极其小众却对她当前创作极具启发性的画展门票,附着一张空白卡片。
没有署名,没有要求,只有精准投递的“养分”。
苏晚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慌或试图寻找来源。她开始沉默地接受,将其视为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不带情感色彩的“行业资讯”。她甚至开始依赖这种资讯,它们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她启发或避免她走入误区。这种依赖让她感到一丝羞耻,却又无法抗拒。她安慰自己,这只是利用资源,与情感无关。
陈哲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更投入工作,眼神里多了某种他无法触及的专注和…锐利。他试图融入,但往往不得其门而入。他提出的建议,诸如“这个色调会不会太压抑?”或者“这个主题是不是太个人化了?”,有时会得到苏晚短暂的沉默,然后是一个礼貌但疏离的“我再想想”,而非从前那种依赖性的采纳。
一次布展现场,苏晚为了一个装置的细节效果,与基金会指派的、同样精益求精的布展师争执不下,语气激动而坚持。陈哲在一旁,试图打圆场:“晚晚,放松点,也许这位先生的经验更丰富些…”
苏晚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是陈哲从未见过的灼人光芒:“这和经验无关!陈哲,这是我的展览,我的作品!我知道它应该以什么样子呈现!”
那一刻,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哲怔在原地,脸上掠过一丝受伤和难以置信。苏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下语气:“对不起,我太投入了…但这个地方,我必须坚持。”
最终,布展师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出乎意料地完全遵从了苏晚的方案。苏晚赢得了争执,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沉甸甸的。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无形力量的干预,以及它与陈哲温和劝阻之间的鲜明对比。
事后,陈哲没有旧事重提,依旧体贴地为她准备温水,提醒她吃饭。但他的沉默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和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们之间,那种轻松自然的氛围似乎正在被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取代。苏晚感到愧疚,却也无法强迫自己回到过去那种全然依赖的状态。她内心的某个部分,已经被那个强势闯入又抽身离去的男人唤醒,无法再安于只是被妥善照顾。
展览开幕前夜,苏晚收到一个厚重的快递。打开,里面是一本装帧极其精美的艺术评论集,限量编号版,扉页上有一个烫金的、极小的基金会logo。书中用便签纸标记了几篇与她创作脉络深度契合的评论文章。
同时抵达的,还有另一个小包裹,是陈哲送来的——一套柔软舒适的新睡衣和一张手写卡片:「别太累,好好休息,明天你是最闪耀的。哲」
两件礼物并排放在桌上。一本是锋利的思想匕首,直指她艺术野心的核心。一件是温暖的生活护甲,包裹她日常的疲惫。
苏晚的手指划过书脊冰冷的烫金文字,又拂过睡衣柔软的布料,内心撕裂般疼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往安稳、体贴、可知的未来,像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另一条路,则通向未知的、危险的、却可能无比壮阔的风景,那里有令人窒息的压力,也有沉默却强大的支撑,有她无法否认的、强烈的心动和难以驾驭的激情。
她无法选择,至少此刻无法。
开幕酒会异常成功。《小蒲》系列独特的风格和情感深度引发了大量关注和讨论。苏晚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裙,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接受着来自各方的祝贺。她光芒四射,自信而沉稳,与几个月前那个惊慌失措的母亲判若两人。
陈哲一直陪伴在侧,眼神温柔而骄傲。但他似乎更像一个彬彬有礼的护花使者,而非能与她进行深度艺术对话的灵魂伴侣。当一些评论家和收藏家用专业术语与苏晚交流时,他只能保持微笑,偶尔投去询问的目光。
酒会中途,苏晚正在与格伦伯格先生交谈,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展厅入口一闪而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