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远方。她看到不远处,魏友泉正与泰特美术馆的馆长站在一起交谈。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疏离的样子,偶尔颔首,目光却像精准的雷达,几次扫过她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过来打招呼,甚至没有眼神交流。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和提醒——她此刻站立的这个平台,有他资本的力量在背后支撑。
亚历克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趁着交谈间隙,低声在她耳边说:“放轻松,苏。你现在是主角之一,享受这个过程。”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熟悉的、危险的温热。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酒会进行到一半,苏晚借口需要准备明天的发言,提前离开了。亚历克斯没有强留,只是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眼神深邃。
回到房间,苏晚感到一阵疲惫。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上的。周旋于不同的人、不同的期待、不同的关系之间,让她心力交瘁。
她洗了个热水澡,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屏幕暗着,陈哲没有新的消息。她点开相册,看着里面念安和陈哲的合照,照片上的陈哲笑得温和而毫无阴霾。那个笑容,此刻看来,竟有些遥远。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陈哲之间的问题,或许不仅仅在于亚历克斯那个错误的夜晚,也不仅仅在于魏友泉无形的阴影。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们各自走在两条逐渐分离的轨道上。他的世界是案卷、客户、稳定的生活;她的世界是画布、展览、不断攀升的名利场和随之而来的复杂人际。他们都试图向对方靠近,但那种努力,有时反而凸显了彼此世界的差异。
伦敦的迷雾,不仅笼罩着窗外这座城市,也悄然渗入了她的内心。
第二天,研讨会如期举行。苏晚的发言非常成功。她站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着名的涡轮大厅里,面对台下众多学术界和艺术界的权威,从容不迫地阐述着《交融地带》的理念。她的英文流利,逻辑清晰,观点新颖而富有感染力,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积极的提问。
在那一刻,她是纯粹的艺术家苏晚,闪耀着自信和才华的光芒。亚历克斯在台下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连坐在前排的魏友泉,那冷峻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学术上的成功带来了短暂的充实感。但当掌声散去,人群散开,那种熟悉的虚无和孤独感,再次悄然袭来。
下午是自由讨论环节。苏晚正与一位德国策展人交谈,亚历克斯走了过来,自然地加入了对话。讨论结束后,那位德国策展人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很棒,苏。”亚历克斯看着她,语气真诚,“你天生就属于这样的舞台。”
“谢谢。”苏晚微微颔首。
他们沿着涡轮大厅宽敞的空间慢慢走着。巨大的工业结构营造出一种空旷而震撼的氛围。
“晚上有什么安排?”亚历克斯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意大利餐厅,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安静。要不要一起去试试?算是……庆祝今天的成功。”
他的邀请直接而明确。不再是工作借口,而是纯粹的私人邀约。
苏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亚历克斯。他站在巨大的空间里,身形挺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里面是清晰的期待和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塞纳河畔那个夜晚的记忆,伴随着酒意、夜色和危险的激情,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身体里某个被理智压抑的角落,似乎因为这个邀请而隐隐躁动起来。孤独,成功后的空虚,对理解和共鸣的渴望,以及对陈哲那边难以言说的隔阂感……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将她推向亚历克斯的力量。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次比塞纳河畔更清醒、也更危险的选择。
她看着亚历克斯,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有些迷茫的自己。
伦敦的迷雾更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