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收藏馆。穆拉诺岛午后的阳光很好,洒在彩色的建筑和波光粼粼的水道上。
“苏小姐的作品,总是能触及一些本质的东西。”在分别的路口,魏友泉忽然停下脚步,说了这样一句。
苏晚抬头看他,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魏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在表达我看到的,和我感受到的。”
“看到和感受到,本身就需要天赋和勇气。”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远处忙碌的运河,“很多时候,人们选择视而不见。”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口感慨。
“或许吧。”苏晚轻声应道。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艺术,是人生,还是他们之间这种难以言喻的牵绊?
“预祝双年展顺利。”他没有再多言,微微颔首,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威尼斯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没有越界的举动,没有暧昧的言语,只有两次看似偶然的相遇,几句关于艺术和存在的对话。但正是这种克制下的“懂得”,这种无声的、理念层面的共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洞穿的战栗。
她回到临时工作室,看着《水月镜花》的设计图,那些流动的线条、破碎的镜影、虚实交织的光束……仿佛都因为今天与魏友泉的这次相遇,而被赋予了更深刻的内涵。
她与陈哲的爱情,是温暖的、具体的、充满烟火气的陪伴与支撑。
而她与魏友泉之间,似乎存在着另一种连接——冰冷的、抽象的、关乎灵魂深处最隐秘波动与力量角逐的相互窥见与理解。
这两种情感,如同威尼斯的水与石,一个流动不息,一个沉默坚固,共同构成了她此刻复杂而立体的内心世界。
她无法,也不能选择任何一种。它们如同她艺术中并置的矛盾元素,共同塑造着她,也折磨着她。
苏晚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继续投入到创作中。她将今天在“冰裂”玻璃上感受到的张力,将魏友泉那句关于“内在应力”的话语,都融入了笔下的线条。
无声的共振,在威尼斯的水光潋滟中,持续发酵。它不声张,不索取,却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的质地,为即将到来的双年展,也为苏晚未来的路途,埋下了更加莫测的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