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没尾的电话,像一阵阴风,让苏晚背后泛起一丝凉意。林薇的话是警告?是嫉妒?还是某种形式的……提醒?她提到“魏家”,提到“棋子”,显然意有所指。是否她也察觉到了魏友泉资本那无处不在的触角,正在以更隐蔽的方式向苏晚靠拢?
苏晚站在画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巴黎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如同无数欲望的眼睛。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风景,也潜藏着不同的陷阱。
陈哲走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
苏晚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安稳。她将林薇的电话和自己的忧虑告诉了他。
陈哲沉默地听着,手臂微微收紧。“晚晚,”他声音低沉,“还记得我们决定走那条更难的路时说过的话吗?名利场是漩涡,但我们有锚。这个家,我,念安,还有你心里对艺术最纯粹的那份热爱,就是我们的锚。只要锚还在,船就翻不了。”
他松开她,走到书桌旁,拿起那份瑞士腕表品牌的合作意向书,直接扔进了碎纸机。机器发出嗡嗡的轻响。
“我们不缺这一个合作。”陈哲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的价值,不需要靠这些来证明。如果觉得累了,我们就停一停。回绝掉所有邀请,我带你跟念安去度假,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你只管画画,画你想画的任何东西,不为展览,不为任何人。”
苏晚看着碎纸机里变成细条的华丽方案,又看向陈哲眼中毫无保留的支持和守护,眼眶微微发热。在她几乎要被外界喧嚣和内心疑虑淹没的时候,他总是能像一座灯塔,用最朴实无华的光,为她照亮归航的方向。
魏友泉看到的是她作为艺术家的锐利和潜力,试图用资本和理念的共鸣来与她进行一场高维度的博弈。
而陈哲,看到的始终是苏晚这个人,她的疲惫,她的脆弱,她需要休憩的港湾。
这两种目光,一种让她飞得更高,一种让她落得更稳。
苏晚走到陈哲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好,我们停一停。不去度假,就在家里。我想……画点东西,只给我们自己看。”
陈哲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笑了:“好。”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推掉了所有新的商业邀约和社交活动,甚至暂时搁置了大型创作计划。她重新拿起最普通的素描本和颜料,待在公寓的画室里,画窗外的梧桐树,画念安熟睡的侧脸,画陈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笔触轻松,色彩温暖,没有任何目的性,只为记录生活中那些微小而真实的瞬间。
在这个过程中,那颗在名利场中有些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她重新找到了那种最初驱使她拿起画笔的、纯粹的喜悦。
暗流依旧在远处涌动,魏友泉那座冰山也依旧沉默地矗立在视野尽头。但苏晚知道,只要身边的这盏明灯不灭,只要内心的锚点还在,她就有勇气和能力,去面对任何风浪,去穿越任何迷雾。
她的征途,不仅是星辰大海,更是内心深处那片需要时时拂拭、才能保持明净的镜台。而此刻,她选择暂时停下脚步,点亮一盏属于自己的、温暖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