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生坐在自家堂屋的暖炕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茶,有些心不在焉。
对面,大嫂翠兰正拿着一件新做好的棉袄,在赵秋实身上比划着,嘴里不住地念叨:“抬抬胳膊……啧,你这肩膀又宽了,害我得拆了重放一寸线。这棉絮可是我新弹的,最是蓬软,保你今年冬天冻不着。”
赵秋实憨厚地笑着,任由媳妇摆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满足。
眼前一下子晃过祝家炕上那几块软和的兔皮,还有那压根没他份儿的鞋垫。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咕嘟冒上来,他耷拉下眼皮,连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劲儿也忘了装,嘴角撇着,没啥精神。
“春生,”赵母在一旁纳着鞋底,眼风扫过他脸上,关切地问,“咋了?衙门里受气了?还是身上不得劲儿?”
赵春生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扯出个笑模样:“没,娘,就是乏了。”
翠兰是多精明的人,眼风在赵春生脸上扫了个来回,再结合他刚才瞅着自己男人那愣怔样儿,心里门儿清。
她把棉袄往赵秋实怀里一摁,扭身走到赵春生旁边,用手不轻不重地捅了他胳膊一下,嗓门亮堂:
“哎呦喂,这是瞅见你哥有媳妇疼,心里头刺挠了?”
她凑近些,眉毛一挑,笑得带着几分戏谑。
“跟嫂子说实话,是不是……裤裆里那二两肉不安生,想娘们儿了?”
赵春生眼皮猛地一跳,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祝听汐低着头、脖颈纤细柔和的侧影。
他倒不是嫌大嫂的话粗俗不堪。
在衙门里,跟那些三教九流的弟兄插科打诨,比这更糙十倍的话他也常挂在嘴边。
他只是心惊。
心惊自己竟真的顺着大嫂那粗鄙的调侃,脑子里清晰映出的,就是那个他一直试图只当作邻家小妹看待的丫头的身影。
更让他暗自唾弃的是,自己在她和她弟弟面前,装了这么久的温和可靠、恪守礼数的“春生哥”,心底深处,竟还是冒出了如此不堪的念头。
真是虚伪又龌龊!
赵秋实见弟弟脸色变了几变,赶紧伸手把自家媳妇往后拉了拉,低声呵斥:“浑说什么,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他虽然憨厚,也知这话由她来说,过于轻佻了。
翠兰被丈夫一拉,也意识到话过了火,讪讪地闭了嘴,但眼神还在赵春生脸上逡巡,带着探究。
赵母将二儿子脸上那瞬间的僵硬看得分明,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
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儿啊……” 赵母放下手里的针线,语气沉重,“你都二十五了,翻过年就二十六,眼瞅着别人家跟你一般大的,娃娃都能满地跑了,你倒好,到现在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她越说越激动:“是,前头那三门亲事是没成,是咱家运道不好,可那能怪你吗?你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说出再不娶亲的浑话!每次娘让你去相看,你总拿衙门公务推脱,你……你这不是要急死娘吗?”
老太太说着,眼圈都有些发红。
她是真怕这个儿子因为那几次无妄之灾,就此绝了成家的念头。
赵春生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头一阵烦闷与无力交织。
他张了张嘴,那句“一个人也挺好”在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闷声道:
“娘,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母亲回应,他径直转身,大步走出了堂屋,将一屋子的担忧与沉闷甩在身后。
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邪火与混乱。
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母亲焦灼的眼神、大嫂那句粗俗的调侃,以及……祝听汐那双低垂着、专注穿针引线的安静眼眸。
越想,心里越是烦闷,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絮,堵得慌。
他狠狠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