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口的晨雾浓得化不开,柳志玄站在泥泞的官道上,望着不远处巍峨的中都城郭。三丈高的城墙上,金国黑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守城兵卒的矛尖闪着寒光。
排队入城的百姓缩着脖子,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个挑柴老汉因动作迟缓,被金兵一枪杆抽在腿弯处。老不死的,磨蹭什么!那金兵操着生硬的汉话,枪杆又要落下。
柳志玄上前两步,拂尘轻扬,不着痕迹地托住了枪杆。这位军爷,老人家腿脚不便,贫道替他缴入城钱可好?
金兵眯起三角眼,打量着这个一身粗布道袍的年轻人。道士?路引拿出来!
正当柳志玄要解释时,一锭雪花银破空而来,正砸在那金兵胸口。狗奴才,本公子的客人也敢拦?
转头望去,一个锦衣少年骑在照夜白马上,腰间悬着柄镶玉宝剑。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那股骄矜之气,让人看了不太舒服。
原来是完颜小王爷!金兵立刻换了副嘴脸,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少年看都不看那金兵,冲柳志玄微微一笑:道长初来中都,不如让小王尽个地主之谊?阳光照在他金线刺绣的衣襟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柳志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完颜小王爷的少年。他记得临行前马钰的嘱咐——此人应该就是杨康,丘处机师兄当年与江南七怪约定的那个孩子。
贫道山野之人,恐怕...
道长不必推辞。杨康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小王最爱结交世外高人。前些日子还得了一部《道德经》古本,正想请教呢。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柳志玄背后的长剑,神色莫名。
醉仙楼二楼雅座,柳志玄望着窗外繁华街景,心中暗叹。中都之富庶,确实远非终南山可比。绸缎庄、金银铺、酒楼茶肆鳞次栉比,街上行人摩肩接踵。
但细看之下,汉人百姓个个低头疾走,稍有姿色的女子都用灰土抹脸。几个金国贵族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马蹄踢翻的果摊旁,老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都渗出血来。
这些贱民就是不懂规矩。杨康优雅地剥着洞庭鲜橘,橘皮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绽开,像朵金色的花,昨日有个宋人书生,竟敢当街吟诵什么遗民泪尽胡尘里...
他忽然住口,因为楼下的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话说那全真七子摆下天罡北斗阵,在华山之巅...
的一声巨响,一个金国将领带着亲兵闯了进来。谁准你讲宋人侠客的?那将领一把揪住说书人的胡子,钢刀出鞘,老子剁了你的舌头!
满堂食客噤若寒蝉。柳志玄手指微动,正要出手,却见杨康漫不经心地弹出一粒橘核。
橘核精准地打在刀身上,那钢刀落地。杨康倚着栏杆轻笑:耶律将军,本公子听得正高兴呢。
那耶律将军抬头看见杨康,嚣张气焰顿时熄灭。小王爷恕罪!末将不知您在此...
滚吧。杨康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转身对柳志玄笑道:让道长见笑了。这些粗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柳志玄注视着杨康的侧脸。这个少年救人说书人时,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场游戏。
柳志玄心中暗忖,此子虽有侠义之举,却全无悲天悯人之心,若不及时引导,日后必成大患。他放下茶杯,正色道:“小王爷,这世间生灵皆有其苦,那说书人不过是讲段故事,若只因是宋人之事便横加干涉,岂不是失了公允?”
杨康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道长所言,自是有理。不过这天下本就是强者为尊,那些宋人懦弱无能,又能怪得了谁?”
柳志玄目光如炬,直视着杨康道:“强弱之分,不在一时之武力,而在人心之善恶。若只知恃强凌弱,即便一时得意,终难长久。”
杨康听了,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长这番大道理,小王记下了。来,咱们且莫谈这些扫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