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索,彻底解除了它的束缚,然后轻轻拍拍它瘦骨嶙峋的马背,指着远处野马群奔过后尚未完全消散的烟尘,温言道:“你自己去罢,回归山野,寻你的自在去。”
那马仿佛听懂了这话,竟是前足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嘶,似乎在向过去的苦难告别,也像是在回应那片呼唤它的自由旷野。随即,它向前奋蹄狂奔!
然而,它终究是身子太过虚弱,久被奴役,突然发力疾驰,四肢无力支持。只奔出十余丈远,前腿便是一软,哀鸣一声,跪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无助地喘息。
柳志玄见着心中大为不忍,立刻快步上前,俯下身,单手托住马腹,运起一股柔劲,竟生生将这数百斤的牲口稳稳地托了起来。
看着这马连奔跑的力量都匮乏,柳志玄知道,以此刻它的状态,即便放归山野,恐怕也难敌严寒饥饿与猛兽,最终难免沦为枯骨。他轻叹一声,抚着马背上稀疏的毛发,道:“马啊,马啊,看来你我还有一段缘分。以后,你便随着我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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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牵着缰绳,缓步而行,那马也温顺地跟在他身后。走到附近市镇,柳志玄特意买了上好的料豆、麦子,寻了处干净水源,让这匹饱受苦难的瘦马终于吃了个饱。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见那马眼中有了神采,精神明显健旺了些,柳志玄这才轻轻跃上马背。他体恤马儿虚弱,并不催促,只缓缓而行。
这匹癫马初时确是脚步蹒跚,不是失蹄踩空,就是打蹶不稳,走得十分艰难。柳志玄也不心急,只是以自身内力微微辅助,稳住身形,同时以精纯真气暗暗梳理它的经脉,滋养它的元气。
哪知这马却是越走越好!
在柳志玄的照料下,七八日后,它食料充足,精力日益充沛。原本枯瘦的四肢渐渐有了力气,萎靡的神态一扫而空,步伐变得越来越稳健,越来越轻快。到最后,竟是步履如飞,驮着柳志玄奔驰在官道之上,与当初那副濒死的惨状已是天壤之别。
柳志玄端坐马背,感受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两侧不断倒退的景物,心中亦是欣然。
这一日,柳志玄行路久了,便在一处路边小酒店中打尖歇脚,将那癞马拴在门外柱上,自行入内要了些饭食。
正用餐间,忽闻马嘶声起,却见那癞马不知如何挣脱了松垮的缰绳,竟自行走到桌旁,望着邻座客人桌上的一碗村酿浊酒,不住昂首鸣嘶,鼻翼翕动,竟似意欲喝酒。
柳志玄见状,好奇心起,便叫酒保取过一大碗酒来,放在自己桌旁,在那马头上抚摸几下,温言道:“你想喝这个?”
那马竟似听懂人言,迫不及待地将长嘴探入碗中,“咕嘟咕嘟”几声,一口就将一大碗酒喝干了。喝完后,它扬起尾巴,四蹄轻踏地面,摇头晃脑,显得甚是喜悦,还用头去蹭柳志玄,似在讨要。
柳志玄觉得有趣,便又叫酒保取酒。那马竟是酒到碗干,一连喝了十余碗,兀自兴犹未尽,眼巴巴地望着空酒碗。柳志玄虽觉好笑,却也知它元气未复,饮酒过量恐伤其身,便没有再给,只抚其鬃毛安抚。
饭后结账,柳志玄翻身上马。那癫马此刻乘着酒意,精神倍长,洒开大步,奔驰起来犹如癫狂了一般。但见道旁树木纷纷倒退,蹄声如急雨敲打地面,委实是迅捷无比,远超寻常骏马。
只是这马奔跑的姿势着实怪异。寻常骏马奔驰时又稳又快,如履平地;这癫马快是快了,身躯却是忽高忽低,颠簸起伏,如同浪里行舟,若非柳志玄身负一身极高的轻功,能与马背起伏融为一体、稳如磐石,寻常骑手只怕早已被颠下马来,却也骑它不得。
这马更有一般怪处,只要见到道上另有牲口在前,无论是慢吞吞的黄牛、负重的骡马,还是拉车的毛驴,它非发足超越不可,总要赶过了头,昂首长嘶一声,方肯罢休。这一副逞强好胜、睚眦必报的脾气,想来是因生平受尽欺辱、压抑太久而来,此刻要将过往失去的尊严尽数讨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