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像根火柴,点亮了王小英心里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栓柱,孩子的烧好像退了点,呼吸平稳了些,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指节泛白。她又看了看草堆上的大牛和丫蛋,两个孩子挤在一起睡着了,大牛的手还紧紧攥着那块没吃完的糠饼,像是握着什么宝贝。
\"大哥,\"她深吸了口气,胸口的闷痛似乎轻了些,\"我跟你们走。\"
王世天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往火塘里又添了把干草。赵春燕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干枯的菊花:\"这就对了!一家人,总比各走各的强。有口吃的,分着咽;有件破袄,轮着穿......总能熬过去的。\"
她起身走到灶台边,掀开一个豁了口的瓦罐,从里面舀出半碗浑浊的水,递给王小英:\"喝点水吧,润润嗓子。这是昨天在山坳里的石缝里接的雨水,沉淀了一天,能喝。\"
王小英接过碗,喝了一口,水有点涩,带着股土腥味,却比余湾村的舍饭干净多了。她想起城隍庙前那缸掺了沙子的稀粥,想起那个追着她喊\"人肉香\"的男人,心里一阵发寒。
\"明早天不亮就走。\"王老实掐灭了烟,\"趁着地主家的人还没醒,路上能清静点。让孩子们好好睡一觉,明天要赶路。\"
赵春燕应着,开始收拾东西。她从墙角拖出个破旧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还有一小捆用布包着的草根,那是他们最后的口粮。她把衣裳一件件叠好,动作很慢,像是在收拾什么宝贝。
油灯的火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点微光,在窑洞的角落里明明灭灭。王小英抱着栓柱,靠在草堆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听着火塘里干草燃烧的\"噼啪\"声,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起三年前,刘双喜用三个月工钱给她扯的那块月白布,那时他们还在余湾,日子虽然穷,却有盼头。她想起保田用灶膛灰在墙上画的小黄花,一朵一朵,倔强地顶着土。她想起娘临走时说的话,说红队的旗子是红的,像地里的荞麦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
外面的风还在刮,可这小小的窑洞里,因为挤着五口人,竟有了点暖意。火塘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一颗颗跳动的星星。
王小英把栓柱抱得更紧了些,孩子在梦里咂了咂嘴,像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她抬头望向窑洞顶,那里有个小小的裂缝,能看见外面的夜空,几颗星星在云层里闪着微弱的光。
明天要去鹰嘴崖了。她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煤窑,有没有土豆。她只知道,天亮后,她要跟着大舅一家,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往西边走。
路肯定不好走,说不定比来青石沟的路更难。白天的太阳依旧会很毒,晒得人头晕眼花;夜晚的风依旧会很冷,冻得人骨头疼。说不定还会遇到抢粮的饥民,遇到地主家的护院,遇到不管死活的官府兵痞。
可那又怎样呢?
王小英摸了摸栓柱发烫的脸颊,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她又看了看草堆上的大牛和丫蛋,两个孩子挤在一起,睡得很沉。王世天和赵春燕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很轻,像风拂过草叶。
她闭上眼睛,把脸贴在栓柱的额头上。孩子的体温好像又降了点,没那么烫了。
\"会好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对栓柱说,对大牛和丫蛋说,对所有在这乱世里挣扎的人说,\"会好的。\"
火塘里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了,窑洞陷入一片黑暗。外面的风还在刮,可这黑暗里,却藏着一点不肯熄灭的东西,像石缝里的草籽,哪怕只有一点点土,一点点水,也要拼命钻出来,等着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