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说吃到的人能发财。”他往刘双喜身边靠了靠,“那时候觉得,发财就是有吃不完的馒头。”
刘双喜也笑了,想起王小英包的萝卜饺子,蒸得冒热气,栓柱总把肉馅挑给他吃。“等找到她们娘俩,让她给咱包顿饺子。”他说,声音有点发颤。
“一定能找到。”赵铁头的声音很肯定,“只要活着,就一定能。”
雪又下了起来,落在棚子顶上,簌簌的响。伙房的火还没灭,周伯在守着,锅里的雪水咕嘟咕嘟地冒,飘着点糠麸的香味。东屋的妇人不哭了,大概是累了,只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呜呜地响,像谁在哭。
刘双喜摸了摸怀里的铜顶针——他没给那妇人,想着开春能换点农具。种子在赵铁头怀里,应该捂得暖暖的。他往窗外看,黑沉沉的,只有远处李家坳的方向,还有点微弱的光,大概是富户家还在守岁。
没人说“过年好”,也没人贴对联。但刘双喜知道,有些东西比鞭炮和饺子更实在:灶膛里没灭的火,怀里揣着的种子,还有身边这个能一起挨冻的兄弟。
天快亮时,他迷迷糊糊地梦见了春天。后山的雪化了,露出绿莹莹的草芽,糜子种撒在地里,冒出嫩嫩的苗,王小英牵着栓柱,站在田埂上笑,红绒花别在她的头上,像朵刚开的花。
他在梦里笑出了声,醒来时,嘴角还带着点暖意。赵铁头睡得正香,怀里的种子硌着他的胳膊,像块暖石。
雪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冷了。刘双喜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跳了跳,映着墙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福”字,墨痕虽然洇开了,却在火光里透着点活气。
他想,这民国十八年的春天,大概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