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玉米粒子掉下来,滚到她脚边。“冯老爷是好人。”老汉捡起玉米粒,往她手里塞了颗,“去年大旱,他把自家的存粮拿出来,跟俺们同吃同住,一起挖水井,这样的地主,打着灯笼都难找。”
刘花捏着那颗玉米,籽粒饱满,带着太阳的温度。她忽然想起离家时,娘往她包袱里塞煮鸡蛋,说“跟着好队伍,才能遇见好人”。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队伍能让她吃饱饭就好,可此刻站在这落着玉米叶的院子里,看着冯栋帮战士们搬行李,看着冯虎蹲在地上教狗娃卸枪栓,心里忽然暖烘烘的。
傍晚时,刘花帮炊事员烧火。灶台是用黄泥糊的,锅沿黑得发亮,倒比她家用了十年的锅还顺手。她往灶膛里添柴,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映得她脸颊发烫。院门外传来冯伟的大嗓门:“刘队长!看看俺这菜窖!”
她掀开门帘一角往外看。刘志国跟着冯伟往院角走,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两条并在一起的扁担。冯伟扒开窖口的干草,一股凉气冒出来:“这里能存三百斤红薯,去年冬天,俺们就是靠这个撑过来的。”
刘志国探头往窖里看了看,忽然笑了:“冯老哥这手艺,比我们炊事员还地道。”
“老哥”两个字让冯伟的眼睛亮了亮,他直起身,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在裤子上擦了擦:“刘队长不嫌弃,叫俺老冯就行。”
夜里起了风,吹得窗棂“吱呀”响。刘花躺在东厢房的地铺上,身下的麦草带着股清香。五叔的呼噜声在旁边响起,像头老黄牛;狗娃的呼吸很轻,大概还在琢磨冯虎教他的卸枪口诀。她翻了个身,看见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块亮,像块被遗忘的碎银子。
隔壁屋里,冯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他在跟刘志国讲年轻时开荒的事:“那时候俺爹带着俺,天不亮就下地,一镢头下去,能溅起三尺土。手上磨出的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最后就成了茧子……”
刘志国的声音低些,听不太清,只隐约听见“我们打仗,也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安安稳稳种庄稼”。
刘花把脸埋进麦草里,鼻尖萦绕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她忽然想起副队长贺峻霖。去年在镇上赶集,远远见过他一面,穿件洗得发白的军装,站在戏台子上演讲,说“将来要让天下的庄稼人都有自己的地”。那时候她觉得这话太远,远得像天上的云,可此刻听着隔壁两人的说话声,看着窗外那片月光,忽然觉得那云好像飘得近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