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还讲起沐暖第一次见枪,吓得躲在柱子后,却偷偷学哨兵的样子踢正步;贺峻霖听着,偶尔插句话,问慢慢现在是不是还怕黑,问布艺坊的门帘是不是还绣着芙蓉花。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着,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伙房的灯还亮着,像雪地里的一颗星。酒坛空了一个又一个,堆在炕脚,像座小小的塔。冯伟先喝高了,拍着贺峻霖的肩膀喊“好女婿”,喊着喊着就打起了呼噜,脑袋歪在炕桌上,口水差点流进酒碟里。
刘双喜也有些晕,眯着眼看贺峻霖。这后生不知喝了多少,脸膛红得像灶膛里的炭,眼神却亮得很,正低头用手指在桌上划着,嘴里嘟囔着什么。刘双喜凑过去听,听见他说“沐暖的笛子要最好的竹子做”,又说“慢慢的布老虎,我给缝个金耳朵”,最后说“小花喜欢野菊,平凉的院子里,要种满野菊……”
后来刘双喜怎么把冯伟扶回屋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看贺峻霖时,那后生趴在炕桌上,胳膊垫着头,军大衣滑到了腰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他嘴里还在嘟囔,声音轻得像梦话:“等仗打完了……带小花去看兰州的黄河……”
刘双喜摇着头笑,弯腰拾起地上的军大衣,轻轻盖在他身上。大衣上还留着雪的清冽气,混着淡淡的枪油味,倒不难闻。灶膛里的炭火还没灭,一点红光在灰烬里明明灭灭,映得贺峻霖的脸暖融融的,嘴角微微翘着,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这准女婿,中。”老人对着空酒坛说了句,声音轻得怕吵醒了人。他转身吹了灯,伙房里顿时浸在墨色里,只有窗外的雪光,透过窗纸渗进来,在地上铺了层薄纱。柴火偶尔“噼啪”响一声,混着贺峻霖匀净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哨兵换岗的脚步声,在这雪夜里,格外安稳。
炕桌上的酒盅还歪着,里面剩下的半杯酒,在月光里泛着银亮的光,像藏着个小小的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