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那塔周围都是空地,藏不住人。” 他说着,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小酒坛,“来,喝点暖暖身子。我这酒,是去年用糜子酿的,藏了一年了,就等花儿回来喝。” 贺峻霖平时在队伍里很少喝酒,行军打仗,脑子得时刻清醒,可现在看着刘平贵递过来的酒碗,他没拒绝。
酒液有点辣,顺着喉咙往下流,暖意在肚子里慢慢散开。刘平贵喝了口,叹了口气:“这平凉城,五城连珠,原本多好的地势。东关城是商铺,府城是衙门,夹河城住的都是手艺人,宝塔城守着门户。可现在,哪还有什么规矩,冯军想进哪个城就进哪个城,比自家院子还随便。” 他用手指蘸着酒,在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葫芦:“你看,这就是平凉,宝塔城是葫芦嘴,府城是肚子,东关城是底,原本聚气,现在倒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贺峻霖看着他画的葫芦,突然想起刘志刚交给他的地图,上面标的五城位置,和刘平贵说的一模一样。他往窗外看了看,雪好像小了点,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宝塔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长长的,像一道伤疤。刘沐暖已经靠在母亲身边睡着了,呼吸很轻。刘勇斌的鼾声在炕角响起,和刘平贵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倒让这屋子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贺峻霖往怀里摸了摸那封信,经历了这场惊险的搜查,贺峻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接头任务。等到夜深人静,四更天的平凉城,被雪盖得严严实实。贺峻霖踩着梯子翻过布庄的后墙时,雪沫子钻进领口,凉得他打了个激灵。墙外是条窄窄的夹道,堆满了各家倾倒的炉灰和垃圾,在雪一步都踩在先前的脚印里,尽量不发出声响。
府城的城墙在夜色里像条黑色的巨蟒,城头的了望台上挂着盏马灯,灯光昏黄,照着巡逻兵来回走动的影子。贺峻霖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从怀里掏出块黑布蒙住脸,只露出眼睛。怀里的信被油纸裹了三层,贴着心口,能感受到纸页的棱角硌着皮肤——那是刘志刚托他转交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春至,葫芦口可纳百川。”他当时没懂,此刻想起刘平贵说的“葫芦口”,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穿过夹河城时,听见泾河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河水结了层薄冰,冰下的水流撞击着河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东关城的城门关着,门洞里守着两个打盹的士兵,步枪斜靠在门柱上,枪托上积了层雪。贺峻霖绕到城墙的一处缺口,那里的砖被人挖走了几块,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是以前小贩们偷偷进城的通道。
钻出洞口时,正对着宝塔城的东岳庙。庙门紧闭,朱漆剥落的门板上贴着冯军的封条。再往东走,就是二天门,路边的杂货店黑着灯,门板上用白石灰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那是冯军标记的“可疑户”。贺峻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紧了紧怀里的信,目光扫过杂货店对面。
雪地里果然蹲着个货郎,挑着副扁担,一头是个木箱,另一头是卷起来的帆布。他戴着顶毡帽,帽檐压得很低,正抽着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贺峻霖慢慢走过去,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货郎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双浑浊的眼睛,他吐了个烟圈,烟圈在马灯的光晕里散开:“要点啥?”
“有没有金丝猴牌香烟?”贺峻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雪地里的什么。
货郎磕了磕烟袋锅,火星落在雪上,瞬间灭了。他从怀里掏出个烟盒,在灯光下晃了晃——黑底白字,印着只胖乎乎的熊猫,正是熊猫牌香烟。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金丝猴的烟缺货。”
“熊猫牌也行。”贺峻霖的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个布包,里面是半块银元,是接头的信物。他把布包递过去,“刘大哥托我问,布庄的货啥时候能送?”
货郎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塞进怀里。他从木箱里拿出个油纸包,塞到贺峻霖手里:“明早卯时,宝塔下的老槐树下,带着‘账本’来。”
贺峻霖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烤红薯,还热乎着。他转身要走,货郎突然又说:“路上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