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拧成一股绳,总有一天,能把鬼子赶出去,能堂堂正正地回家!”
他从旁边拿起酒坛,给碗里倒满浊酒,高高举过头顶:“今夜,咱们聚在这儿,都是同胞,都是兄弟!这碗酒,敬咱们死去的亲人,敬咱们脚下的土地,也敬咱们将来能回家的那一天——干了!”
台下的人纷纷端起碗,有粗瓷碗,有木碗,还有人用的是破了口的陶碗。酒液浑浊,带着股涩味,可没人皱眉头,都仰头一饮而尽。东北来的汉子们,喝完酒就哭了,有的蹲在地上,有的靠在树上,哭声里满是憋屈和愤怒。狗娃攥着碗,眼泪也掉了下来,却梗着脖子喊:“刘队长,俺要跟你们一起打鬼子!俺不怕死!”
贺峻霖站在角落里,也端着一碗酒。酒液滑过喉咙,像火烧似的,却压不住心里的闷。他想起去年新年,自己骑着那匹老马,父亲就一个人在家,日子过的有一顿没一顿的,还絮絮叨叨地说:“峻霖啊,在外头别逞强,实在不行就回家。”可现在,家里怎么样了?父亲的身体还好吗?鬼子会不会打到老家去?这些念头像针似的,扎得他心口疼。
“峻霖,你咋了?”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是吴新辉。老吴端着个空碗,眼神里满是关切,“从刚才就见你闷着头喝酒,有啥心事?”
贺峻霖摇摇头,把碗里剩下的酒喝干:“没啥,刘队长讲得好,我心里敞亮。”
吴新辉笑了笑,拉着他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别跟老哥装了,你那点心思,我看在眼里。是不是想家了?”
这话一问,贺峻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上次回家还是去年新年,算到现在,快一年了。他想起父亲送他出门时,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直望着他走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人影。那时候他还说,等今年中秋,一定回家陪父亲喝酒。可现在,别说回家,就连父亲的消息,他都不知道。
“想就想呗,没啥丢人的。”吴新辉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俺从家里出来五年了,这是俺儿子,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该十五了。俺也想啊,想他长多高了,想他还认不认得俺,想他娘的身体好不好。”
他把照片揣回怀里,又给自己倒了碗酒:“这些年,谁不难?咱们这些人,背井离乡,有的是为了躲鬼子,有的是为了打鬼子,可不管为啥,想家都是真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老祖宗的话,错不了。”
贺峻霖看着吴星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没哭出声,只是肩膀轻轻颤抖着,把脸埋在手里。这些日子,他看着难民们流离失所,看着刘花忙得脚不沾地,看着战士们在沟口日夜巡逻,他不敢想家,不敢示弱,怕自己一松劲,就撑不下去了。可现在,在吴星辉的安慰里,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吴新辉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很轻,“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家不能回?咱们都是苦命人,可苦命人也得抱团取暖。你看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东北难民正围着刘双喜,听他讲以前逃荒的事,“咱们现在聚在黑松沟,就是一家人。”
风慢慢大了,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洒在黑松沟的每一个角落。草棚前,有人点起了火把,火光摇曳,映着一张张疲惫却坚定的脸。王小英和赵春燕端着刚煮好的杂粮粥,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热粥下肚,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刘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红薯,递给贺峻霖:“刚蒸的,还热乎着。我听吴大哥说你想家了?”
贺峻霖接过红薯,点了点头,声音还有点沙哑:“想俺爹了。”
“等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回去看他。”刘花在他身边坐下,“现在咱们好好的,把黑松沟守好,把这些乡亲们照顾好,就是对家里人最好的交代。”
贺峻霖看着刘花,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刘志刚正在跟几个战士商量巡逻的事,眉头紧锁;吴新辉在给孩子们讲以前打仗的故事,脸上带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