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只是远远地看着老者。雪落在老者的肩上,积了薄薄一层,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望着戏台,嘴里还轻轻哼着什么,像是《桃花扇》里的句子。吴新辉心里一阵发酸,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走的时候才十岁,如今也该十五了,不知道孩子还记得自己吗?
贺峻霖也注意到了老者,他端着碗热粥走过去,轻轻放在老者身边:“周大叔,天凉,喝点粥暖暖身子。”老者转过头,眼里满是浑浊的泪,他看着贺峻霖,点了点头,拿起粥碗,慢慢喝了起来。粥是热的,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身子,也让他那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些。
刘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件厚棉袄,披在老者身上:“周大叔,夜里冷,别冻着了。以后要是想唱戏,就跟我们说,咱们再搭台子唱。”老者看着刘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泪又掉了下来,落在粥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雪还在飘,火把的光渐渐暗了,窑洞里却依旧热闹。有人在讲故事,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缝补衣裳。王小英和赵春燕收拾着碗筷,嘴里哼着刚才听的戏词;冯栋和冯虎在检查武器,确保沟口的巡逻不会出问题;刘志刚和吴新辉坐在角落里,商量着开春后的计划——要多开垦些荒地,多种些粮食,还要再招些愿意打鬼子的弟兄,把黑松沟守得更牢。
贺峻霖和刘花并肩站在窑洞门口,看着漫天飞雪。雪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冰凉凉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你说,明年的今天,咱们能回家吗?”刘花轻声问,眼里满是期盼。贺峻霖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能!一定能!咱们会把鬼子赶出去,会回到自己的家,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过个年,吃真正的月饼,听真正的大戏。”
刘花笑了,靠在贺峻霖的肩上。远处,沟口传来巡逻战士的脚步声,沉稳而坚定;近处,窑洞里传来阵阵笑声,温暖而热闹。雪落在黑松沟的每一个角落,落在草棚上,落在窑洞口,落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是在为这个不平凡的新年,盖上一层洁白的印章。
民国二十一年的新年,黑松沟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绫罗绸缎,却有着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是同胞间的互助,是绝境中的坚守,是对未来的希望。雪落松沟又一年,他们知道,只要同心协力,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等到春暖花开,等到把鬼子赶出去的那一天,等到能堂堂正正回家的那一天。
夜渐渐深了,窑洞里的灯光还亮着,像黑松沟里的星星,闪烁着,温暖着每一个在乱世中流离的人。雪还在轻轻飘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新年的故事,也在期盼着明年的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