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赵磊家。
客厅中央,陈玄已经不成-人形。
他化作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撕扯、旋转的能量漩涡。那不是单纯的光,而是一种可见的、由纯粹的矛盾构成的混沌。
苏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引以为傲的从容和优雅,此刻像是被狂风撕碎的画卷,只剩下苍白的底色。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那漩涡的中心,六股古老而尊贵的神性概念,正发出无声的、源自本质的哀嚎。
它们就像是被扔进绞肉机的六条巨龙,每一片鳞甲,每一寸筋骨,都被一股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力量强行撕碎、分解,然后与自己死敌的血肉搅拌在一起。
冰霜的意志被强行灌注了烈焰的狂暴,理性的法则被塞入了悖论的荒谬,生命的藤蔓被缠上了工业的铁锈……
它们在挣扎,在反抗,却无济于事。
因为陈玄那“逆转”的意志,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笼罩了一切。这张网的规则只有一条:在这里,你不是你。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苏哲的声音干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看到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亵渎。陈玄没有选择去调和任何一方,而是选择否定所有!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做熔炉,将六位神明,炼成一滩谁也认不出的“废铁”!
“小宝……”小雅早已哭倒在林晚晴的怀里,她不敢去看那个恐怖的漩涡,只能绝望地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赵磊双拳紧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鲜血。他死死盯着漩涡,赤红的眼眶里,泪水和血丝交织。他没有再喊,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声音都无法传达他万分之一的痛苦与悔恨。
如果不是他求陈玄来,如果不是……
林晚晴张开双臂,将这对几近崩溃的夫妻护在身后。她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地锁定着那个漩-涡的中心。她不懂什么神性概念,也不懂什么能量回流,但她认识陈玄。她知道,这个男人懒得惊天动地,也怕麻烦怕得要死。他之所以会做到这个地步,绝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仅仅是因为,那个被卷进去的,是他刚认下的干儿子。
他被逼到了不得不“加班”的绝境。
而此时,在风暴的最中心,陈玄的意识正承受着语言无法描述的酷刑。
那不是单纯的痛。
是存在的撕裂。
他的神魂仿佛被分成了六份,一份在永寂的寒冬中冻结,思维停滞;一份在欲望的烈焰中焚烧,理智蒸发;一份被改造成精密的齿轮,遵循着冰冷的程序;一份则被野蛮的生命力撑爆,化作疯长的血肉藤蔓;还有两份,在“是”与“不是”的无限循环中,互相湮灭。
他感觉自己正在“消失”。
但他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麻烦”的极度厌恶。
“吵死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即将崩毁的意识深处亮起。
“都给老子……闭嘴!”
这股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烦躁,化作了最原始的燃料,让他那即将熄灭的“逆转”之力,轰然间再度暴涨!
他不再是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出击!
“逆转”的意志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探入混沌之中,一把抓住了那六个还在互相撕咬的意志核心。
它没有去安抚,也没有去调和。
它只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向它们下达了指令。
对着那团象征“芬布尔之冬”的酷寒意志,它说:“你不是冰,你是摇篮。”
对着那团象征“爱与美”的狂欲烈焰,它说:“你不是火,你是奶嘴。”
对着那团“现代工业文明”的钢铁意志,它说:“你不是机器,你是积木。”
对着那团“生命古树”的自然之力,它说:“你不是森林,你是尿不湿。”
对着“绝对理性”,它说:“你不是逻辑,你是睡前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