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整个玄学公园。
白日里的喧嚣与人声,被晚风与虫鸣取代。竹林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像一排沉默的卫兵。
李建军一步一步地走在石子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刚刚从警戒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和夕阳的余温。那具小小的骸骨,已经被小心地装殓,由他的同事护送回局里。二十年的执念,在他亲眼看到那截中空的树桩时,便尘埃落定。
没有凶手,没有阴谋,只有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巧合。
这个结果,让他心里的巨石落下,却又在原地砸出了一个更深的坑。空荡荡的,灌满了无处安放的悲凉和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他这一辈子,信奉的是证据、逻辑和科学。他用这些武器,和罪恶斗争了一辈子。他以为,世间万物,都可以在这些冰冷的规则下被解构,被剖析。
直到今天。
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人,没有看一眼案卷,没有问一句案情,只是闭上眼,就说出了那个被时光掩埋了二十年的真相。
“坤宫入墓,?蛇缠绕。”
“人不在地上,也不在天上。”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过会存在的门。门后,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敬畏的世界。
他的世界观,那块他用一生时间垒砌起来的坚固基石,在此刻,已经布满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躺平堂”门口的。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扇简朴的竹门外,朝里望去。
院子里很安静。
陈玄已经回到了他的专属躺椅上,闭着眼睛,胸口平稳地起伏着,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林晚晴没有在处理文件,她只是搬了个小马扎,静静地坐在躺椅旁边。她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书,只是托着下巴,目光落在陈玄的脸上。那眼神,复杂而柔软,有崇拜,有心疼,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安宁。
笔仙小倩飘在半空中,正拿着一块小抹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片竹叶,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院子里的宁静。
这幅画面,平和,温馨,与几个小时前那片花圃下的惊心动魄,恍如两个世界。
李建军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他不是来道谢的。那两个字,太轻,承载不起二十年的重量。
他也不是来探寻秘密的。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也问不出答案。
他只是,需要来这里,完成一个仪式。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与过去和解的仪式。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夜晚清凉的空气。
他缓缓地挺直了那因为常年伏案而有些佝偻的背脊。那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即将退休、满身疲惫的老人,而是变回了那个刚刚穿上警服,对着国徽庄严宣誓的青年。
他抬起手,动作缓慢而标准,五指并拢,举至与太阳穴平齐的位置。
一个庄重、肃穆的军礼。
他的目光,穿过竹门,穿过小院,落在了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人身上。
没有言语。
这一个敬礼,敬的不是陈玄这个人。
敬的是那份他无法理解,却洞穿了二十年时光迷雾的神秘力量。
敬的是那个被他追寻了半生,最终以这种方式得到的残酷真相。
也是在向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做一个最后的、决绝的告别。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那个固执的老刑警李建军。
他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院子里,林晚晴最先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看到月光下那个笔直的、敬礼的身影,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涌上一层水雾。
她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