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九年,七月初七,黎明。
长江入海口以南,松江府上海县外海。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海面,远处蜿蜒的海岸线和零星分布的渔村、盐场在雾中若隐若现。这片土地,在以往的任何时代,都只是帝国庞大疆域中一个不起眼的边缘角落,但在这个清晨,它注定将成为历史的焦点。
海面之下,暗流涌动。新明皇家海军几乎全部的主力铁甲舰——“镇海”、“定远”以及数艘“破浪级”巡洋舰,如同沉默的巨兽,悄然在预定阵位抛锚。更远处,数十艘经过改装、吃水较浅的大型运输舰和登陆艇,如同待命的蜂群,搭载着新明最精锐的第一、第二陆战旅全体官兵,以及他们的装备、弹药和给养。
旗舰“镇海”号的指挥室内,气氛凝重而肃穆。海军元帅林啸、陆军统帅石猛并肩而立,目光紧盯着舱壁上巨大的作战时序钟。皇帝吴峻的旨意清晰而决绝——“裂土”!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袭扰或惩罚性攻击,而是要在旧明庞大的躯体上,钉下第一颗属于新明的楔子。
“登陆艇,开始放下!”林啸的声音通过传声筒,清晰地传达到各舰。
绞盘转动的声音、蒸汽泄压的嘶鸣、以及小艇碰撞母舰的闷响,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一艘艘扁平船首的登陆艇被吊放至海面,满载着全副武装、面色坚毅的陆战队员。他们装备着最新式的后装线膛步枪,腰间挂着格物院特制的攻防两用手榴弹,眼神中既有对未知战场的警惕,更有对新明必胜信念的炽热。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雾气开始渐渐消散。
“时间到!”石猛低吼一声,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登陆部队,出发!”
没有激昂的战鼓,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蒸汽轮机低沉的轰鸣和螺旋桨划破水面的哗哗声。庞大的登陆舰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预定的滩头——一处位于上海县以东、地势相对平缓、且根据飞艇侦察确认防御最为薄弱的区域,全速冲去!
几乎在登陆舰队发起冲击的同时,“镇海”、“定远”等铁甲舰的巨炮,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怒吼!目标是岸上所有已知的明军哨所、简易工事以及可能驻扎军队的村落。炮火准备,力求在登陆部队抢滩前,最大限度摧毁对方的抵抗能力。
轰!轰!轰!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海岸,爆炸的火光撕碎了晨曦的宁静,浓烟滚滚而起。岸上零星响起的、属于明军的老旧火炮的还击声,很快就被新明海军更加猛烈和精准的炮火彻底淹没。
上海县城的守军,以及附近卫所的明军,完全被打懵了。他们听说过新明火器犀利,也经历过之前的沿海炮击,但从未想过,对方会真的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仓促组织起来的抵抗,在绝对的火力和战术优势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登陆艇凭借着强劲的动力和扁平的设计,几乎是硬生生地冲上了滩涂。船首挡板轰然放下!
“为了新明!前进!”基层军官们率先跃出,挥舞着军刀,发出震耳的怒吼。
“杀!”
身着蓝灰色军装的新明陆战队员,如同决堤的洪流,涌上海滩。他们以娴熟的战术动作,迅速展开成散兵线,一边用精准的步枪火力清除零星的抵抗,一边向着预定的内陆目标突进。格物院配备的便携式轻便火炮(类似早期迫击炮)也被迅速架起,为步兵提供及时的近距离火力支援。
抵抗是微弱的。驻防此地的明军,本就因江南民乱和朝廷的横征暴敛而士气低落,装备陈旧,训练废弛。面对如狼似虎、装备精良、战术明确的新明陆战旅,他们几乎一触即溃。要么跪地投降,要么丢弃兵器,仓皇逃往内陆。
石猛跟随第二批部队登陆。他踩着湿软的沙滩,看着己方部队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向纵深推进,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抓起野战电话(利用临时铺设的海底电缆与舰队保持联系):“报告林帅,登陆成功,滩头阵地已巩固,部队正按计划向上海县城及黄浦江码头方向攻击前进!请求舰炮向预定坐标延伸射击!”
“收到!炮火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