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九年,冬十一月。
凛冽的北风掠过长江,裹挟着刺骨的湿寒,席卷了金陵城(应天府)。这座六朝古都,大明开国定鼎之地,如今却笼罩在一片肃杀与诡异的寂静之中。街市萧条,行人匆匆,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唯有粮店前排着蜿蜒的长队,气氛压抑。不时有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呼啸而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更添几分惶怖。
宫城之内,谨身殿的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朱允炆裹着厚重的貂裘,蜷缩在龙椅上,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只有偶尔抬起的眼眸中,闪烁着病态而偏执的光芒。他几乎不再临朝,所有政务,无论巨细,皆由司礼监掌印太监与齐泰、黄子澄等人“票拟”后,直接“批红”发出。朝廷中枢,实际上已被这个极端狭隘和恐慌的小圈子完全把控。
“陛下,‘净街’计划所需之物,已通过‘永丰仓’密道,运抵预定七十二处。”一名面容阴鸷、声音尖细的东厂大珰,正跪在御前,低声禀报着那项被称为“净街”的绝密焦土计划进展,“火药、桐油、砒霜、以及染疫之物,皆已分置妥当。相关人手,皆选用家小在握、绝无二心之死士,并已服下定期发作之毒药,以确保万无一失。”
朱允炆木然地听着,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扶手,仿佛在欣赏一段无关紧要的乐曲。良久,他才幽幽开口,声音干涩如破旧风箱:“很好……那些墙头草,那些叛徒,都记下了吗?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奴婢已会同齐大人、黄大人,拟定名单三册,凡有动摇、通伪、怨望嫌疑之勋贵、文武官员及其亲族,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七户,皆在‘净街’之时,优先‘关照’。”大珰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清理垃圾。
“优先?”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陡然尖厉,“是必须!朕要让他们知道,背叛朕,背叛大明,是何下场!朕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金陵……呵呵,就让这座城,给朕,也给伪明,陪葬吧!”
疯狂,已如同瘟疫,在这深宫最核心处彻底蔓延。为了毁灭而毁灭,为了报复想象中的背叛,朱允炆和他的核心集团,正将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城,以及城中无数无辜生灵,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疯狂的铁幕之下,并非密不透风。
新明通过空中飞艇(经过多次改进,已有数艘可执行远程侦察任务)的高空持续侦察,结合江南安抚使司从各个渠道汇总的情报,尤其是那些秘密投诚者提供的零星信息,逐渐拼凑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金陵城内,正在进行某种大规模、有组织的危险物资秘密调动和储存,地点分散且隐蔽,行为反常。结合朱允炆集团近期愈发极端的表现,一个可怕的推论逐渐浮出水面。
“他们要毁掉金陵!” 启明城皇宫内,吴峻看着情报汇总和分析报告,脸色凝重如铁。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对手的丧心病狂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不仅仅是玉石俱焚,他们是要拉着整座城市陪葬!瘟疫……他们竟然敢动用瘟疫!”
“陛下,必须阻止他们!”周安急声道,“若让此等惨剧发生,无论最终胜负,我新明都将背负千古骂名!且疫情若控制不住,蔓延开来,江南新定之地亦将遭殃!”
“飞艇能否进行精确打击,摧毁这些储存点?”石猛(已从江南前线短暂回京述职)提出军事解决方案。
墨衍立刻摇头:“难!目标太分散,且多位于人口稠密区或地下,飞艇投弹精度不足,极易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且无法确保完全清除,尤其是那些染疫之物。”
吴峻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他继承的不仅是皇位,更是皇祖父吴铭那份超越时代的责任感与对生命的敬畏。“军事强攻,时间上来不及,也会逼狗跳墙。必须从内部瓦解,精准清除。”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在金陵城内,还有多少可靠的力量?那些暗中联络的勋贵、官员,关键时刻,能否动用?”
负责情报的官员立刻回道:“陛下,直接受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