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紧跟两步,塌陷的左肩被颠簸山路扯得生疼,黑眼睛死死盯着李三笑霜雪般的鬓角:“哥...一千两...够买多少斤肉?”
李三笑嗤笑一声,骨刀随意插入腰间皮绳,沾满泥污的靴子碾过一块风化兽骨,“够买你小子的脑浆炖豆腐...还嫌腥!”他头也不回,布满血丝的眼扫向前方那座寸草不生、如同巨兽脊骨般隆起的黑石山脊,“柱子!丫丫挂稳了!摔下来...老子把你俩串糖葫芦!”
柱子吭哧吭哧背着丫丫往上爬,小脸憋得通红:“哥...这山...秃得耗子都哭...”
丫丫小手揪着柱子汗湿的衣领,大眼睛忽闪:“叔...山顶...能瞧见娘吗?”
风突然大了,卷起沙尘抽打在脸上。李三笑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心口蝶梦簪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一烫,仿佛有根烧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他喉咙滚动,咽下满口带着铁锈味的沙砾,嘶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山顶...能瞧见债主窝!”
终于攀上黑石山脊的最高处。
呼——!
狂风毫无遮拦地咆哮着,瞬间灌满了破烂的衣襟,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李三笑霜白的新生长发在风里狂舞,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他下意识抬手想按住额角那道糊着炭粉的疤,指尖却悬在半空。
视野骤然开阔!
眼前,是那片被灰暗天幕笼罩、传说中连飞鸟都绝迹的九幽死地。嶙峋的黑石一直铺展到视线尽头,与铅灰色的天空黏连在一起,死寂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在风中的回声。
而身后——
柱子倒抽一口凉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哥...临安...没了...”
石磊猛地瞪大黑亮的眼睛,塌陷的肩膀瞬间绷紧,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丫丫的小手捂住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看着身后那片曾经烟火鼎沸的方向,如今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焦黑如炭的旷野。焦土之上,零星矗立着几段被烧得乌黑的断墙残壁,如同大地溃烂后露出的森森白骨。更远处,曾经蜿蜒如金鳞的江流,如今只是一道干涸龟裂的巨大伤疤,死气沉沉地横亘在焦土之上。
风刮过焦黑的旷野,卷起灰白的余烬和细碎的骨渣,打着旋儿升腾,像是无数不甘的亡魂在无声哭嚎。没有炊烟,没有人声,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只有死寂,带着焦糊和血腥味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三笑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沙侵蚀的石像。狂风撕扯着他沾满血污泥污的破衣烂衫,吹得他额前那缕新生的白发疯狂拍打着脸上凝固的血痂和炭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片焦黑的废墟上,瞳孔深处映着那片死地,如同两潭即将干涸、却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井。
心口蝶梦簪的位置,那股熟悉的温热感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簪子里剧烈地搏动、挣扎,灼烧着他的皮肉,直抵骨髓!他沾满泥污的手指猛地攥紧胸前破烂的衣襟,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指甲缝里的黑泥簌簌掉落。
“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血腥气的低吼从他齿缝里挤出,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
扑通!
膝盖重重砸在嶙峋的黑石上!坚硬的棱角瞬间刺破裤腿,嵌入皮肉!李三笑却浑然不觉,布满血污泥污的脊梁猛地弯折下去,额头狠狠撞向冰冷的岩石!
咚! 沉闷的撞击声!额角那道糊着炭粉的疤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混着污垢蜿蜒流下! “一叩!”他嘶哑的声音炸开,穿透呼啸的风声,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熔岩里捞出来,砸在焦黑的土地上,“生身爹娘!生养之恩...本大侠...还活着!”
石磊惊得后退半步,柱子死死捂住丫丫的眼睛。
李三笑猛地抬头!新生的白发沾满额头的血污泥污,那双通红的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再次狠狠叩下!
咚!! 黑石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印! “二叩!”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咆哮,沾满血污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