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木楼——飞燕楼。鲜艳的红灯笼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有些刺眼,劣质的脂粉香气混合着隐约的酒气和某种难以言说的甜腻气味,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楼门口倚着两个打着哈欠、涂脂抹粉的年轻女子,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稀少的行人。几个穿着簇新皮袄、明显是行商模样的人,正骂骂咧咧地从楼里走出来。
就是这儿了。
李三笑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缩起肩膀,跛着脚,一步步挪近飞燕楼的后巷。这里的味道更加冲鼻子!浓烈的脂粉香混着呕吐物的酸腐味、食物腐烂的馊味,还有一股极其强烈的、陈年粪尿发酵的恶臭,源头正是后墙根下堆放着的一排散发着腾腾热气和刺鼻气味的巨大木桶——夜香桶!
一个穿着油腻短褂、头发花白稀疏、佝偻着背的老头正费力地拖着一个沉重的木桶,桶里的污秽随着晃动溅出,泼洒在他破旧的草鞋上。他喘着粗气,每拖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李三笑跛着脚凑近,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带着一种卑贱的讨好:“老丈…行行好…赏口吃的吧…俺…俺帮您倒桶…俺有力气…”他那双沾满炭灰污垢的手局促地搓着,眼神浑浊,姿态放得极低。
老头停下动作,警惕又疲惫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黑乎乎、跛着腿的年轻人。那浑身散发出的落魄和馊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麻木,也有被陌生人打扰的不耐烦。他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朝墙角阴影里一个脏兮兮、硬邦邦、不知放了多久的杂粮饼子努了努嘴。那饼子沾满灰尘,边缘都发黑了。
李三笑心头一松,脸上挤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连连作揖:“谢老丈!谢老丈救命!” 他吃力地弯下腰(扮演跛子必须到位),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个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饼子,胡乱塞进怀里。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但他毫不在意。
紧接着,他挽起同样破烂不堪的袖口,露出瘦骨嶙峋却布满筋肉的手臂——那是无数次挣扎求生留下的痕迹。他走向最近一个几乎满溢出来的夜香桶,双手抓住桶沿,塌陷的左肩猛地发力,配合腰腿的力量,低吼一声,硬生生将那沉重无比、散发着恐怖恶臭的大桶扛上了肩头!粘稠的污秽晃动,几滴黄褐色的液体溅到他涂满炭灰的脸上和脖颈上,冰凉滑腻。他仿佛毫无所觉,扛着这巨大的污秽源头,一瘸一拐却异常平稳地朝着老头指点的方向——镇外荒郊的倾倒点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泥泞里,留下深深的污秽脚印。
一趟,两趟,三趟……
狭窄的后巷只剩下单调沉重的脚步声、木桶晃动偶尔发出的沉闷磕碰声,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作呕的恶臭。汗水混着溅上的污物,在他涂满炭灰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就在李三笑扛着最后一个沉重的大桶,即将拐出新铺了碎石的后巷口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铿锵声骤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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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搜!上头说了,这几天有可疑的流民混进来!尤其是带孩子的!还有身上带血腥味的!”粗声粗气的吆喝声在不远处的主街响起,越来越近。
李三笑心头猛地一凛!身形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跛子特有的、重心不稳的踉跄姿态,扛着沉重的夜香桶,低着头,一步一挪地拐进了主街边缘的阴影里。
迎面撞上三四个挎着腰刀、一脸凶悍的巡逻士兵!领头的络腮胡队长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街面上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浓烈的、无法掩饰的恶臭扑面而来!士兵们纷纷皱眉捂鼻,厌恶地看向恶臭的源头——那个扛着巨大夜香桶、浑身污秽腥臭、低头跛行的黑影。
“妈的!晦气!滚远点!臭死人了!”络腮胡队长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根本懒得再看第二眼。
李三笑头埋得更低,含糊地应了一声,加快了一点“跛行”的速度,与巡逻队擦肩而过。浓烈的恶臭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确认巡逻队走远,李三笑才扛着桶,七拐八绕,终于抵达倾倒点——镇外乱葬岗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