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疲惫不堪的身体。李三笑深吸一口气,吸入的依旧是浓烈的恶臭,却压不住那股奔向光明的迫切。他抓住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污垢传来。
“石头,托我一把!”李三笑低喝。
石磊立刻蹲下,双手交叠垫在身前。李三笑焦黑见骨、又被污水浸泡得发白肿胀的右脚踩上石磊的手掌,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
“起!”石磊咬牙发力,全身肌肉贲张,后背伤口瞬间崩裂,他却不管不顾,硬生生将李三笑向上顶起!
嘎吱——! 李三笑双臂肌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撑!沉重的铁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他硬生生顶开一道足以钻身的缝隙!温暖的光线混合着喧嚣的人声、车马声以及更复杂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地下的恶臭。
李三笑抓住洞口边缘湿滑的石砖,猛地用力,整个人如同泥鳅般钻了出去!冰冷刺骨的地面空气瞬间包裹全身,让他打了个寒噤。他顾不上喘息,立刻趴在洞口边缘,朝下伸出还能勉强用力的左手:
“石头!抓住!”
石磊奋力跃起,沾满污秽的手死死抓住李三笑的手腕!李三笑低吼一声,腰腹发力,硬生生将石磊从污浊的洞口拖拽上来!
噗通! 两个人如同两摊烂泥,瘫倒在冰冷坚硬、铺着不规则石板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带着寒意涌入肺腑,驱散了令人窒息的粪渠气息,却也将全身湿透的冰冷和伤口撕裂的剧痛无限放大。他们躺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死胡同里,两侧是高耸斑驳、布满油污的墙壁,头顶只有一线灰蒙蒙的天空。前方不远处,就是喧嚣的街道。
“呼…呼…哥…我们…出来了?”石磊侧过头,脸上糊满了污泥,只有眼睛亮得惊人。
“嗯…出来了…”李三笑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双臂和腿上的伤处。他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扫视着这条死胡同的出口。外面人来人往,脚步声、吆喝声、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混杂一片,透着一股混乱而旺盛的生命力。这就是流云集,三教九流汇聚的边陲之地。“…先找个地方…搞点药…再找人问问‘井’在哪…”
蝶梦簪在心口的位置传来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温热感,方向明确地指向西边。丫丫在那里。柱子带着婴儿,应该也在那里。
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着走出死胡同。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眼前的景象瞬间冲击着他们的感官。
狭窄弯曲的街道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铺和简陋店铺。兽皮、草药、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矿石、甚至还有被关在铁笼里萎靡不振的低阶小妖,五花八门的物品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烤肉油脂味、劣质香料味、皮革腥臊味以及更下方隐隐的汗味和污水味。行人更是千奇百怪:扛着巨大兽骨武器的魁梧佣兵,裹着斗篷行色匆匆的神秘客,穿着破烂但眼神凶狠的流民,还有几个明显带着非人特征的妖族——长着獠牙或顶着一对毛茸茸耳朵,混杂在人群中,却无人感到特别惊奇。喧闹、杂乱、浑浊,却充满了赤裸裸的生存欲望。
“好多…怪人…”石磊看得眼花缭乱,下意识地抓紧了李三笑的胳膊,后背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
“别东张西望!”李三笑压低声音呵斥,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他敏锐地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两个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伤痕累累的年轻人,简直就是移动的肥羊。“跟紧我…先找当铺…”他需要钱,需要药,需要干净的衣服,更需要打听消息。而混乱之地,当铺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
两人沿着街道边缘,尽量避开拥挤的人流,步履蹒跚地走着。李三笑的腿伤和石磊背上的伤让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不断有路人投来厌恶或好奇的目光。一个扛着半扇兽肉、满身油腻的大汉嫌恶地挥手:“滚开点!臭死了!别熏坏了老子的肉!”
石磊脸涨得通红,想争辩,却被李三笑拽住手腕:“走…别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