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跳跃的光点,如同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映照着院内篝火的微弱余烬。
“哥…”石磊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搀扶着重伤未愈、半边胸膛依旧覆盖着惨绿薄霜的柱子,目光担忧地望向枯井边那个白发垂肩的背影。丫丫紧紧抓着李三笑染血的衣角,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
李三笑缓缓收回蹬在井沿上的腿,深深吸了一口流云集飘来的、混杂着香料、汗味和未知气息的空气。他弯腰抱起丫丫,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走,石头,扶好柱子。找个地方落脚,弄点药。”
流云集的边缘远比想象中混乱。低矮歪斜的房屋鳞次栉比,街道狭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腐烂食物和某种野兽皮毛混合的怪味。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裹着兽皮、扛着骨棒的粗豪汉子;脸上纹着奇异图案、眼神警惕的瘦小男人;甚至还有几个拖着毛茸茸尾巴、瞳孔在阴影中泛着微光的异类,他们打量着李三笑这一行狼狈的外来人,目光冷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看什么看?”石磊感受到不善的视线,下意识地挡在柱子和婴儿身前,梗着脖子低吼,后背的伤口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李三笑没说话,只是冰冷的面具微微转动,扫过那几个目光不善的家伙。他没有刻意散发出杀意,但那双经历过溶洞死斗和妖姬楼诡谲后沉淀下来的、如同荒野孤狼般的眼神,让那几个窥探者心头莫名一寒,悻悻地移开了目光。
在靠近外围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他们找到了一家破败的“归客”小栈。掌柜是个独眼的老头,脸上沟壑纵横,一看便知是混迹多年的老油子。
“掌柜,最便宜的通铺,两间。”李三笑的声音嘶哑,直接抛过去一颗从妖姬楼顺出来的、带着暗淡金纹的珠子。这是他在逃离妖姬楼混乱时,从一个打翻的侍者托盘里顺手捞的,当时只觉得这珠子压手,或许值点钱。
金珠在柜台上滴溜溜滚动,独眼掌柜浑浊的眼珠骤然亮了一瞬,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拈起,对着油灯眯眼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疤脸小哥,讲究人啊。”他咧开嘴,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后头小院,柴房边上有两间空屋,自己拾掇。热水另算钱,药?”他眼皮一抬,扫过柱子胸膛的惨绿冰霜和石磊后背渗血的绷带,“嘿嘿,小店可没有祛妖毒的本事。”
“劳驾,烧点热水就行。”李三笑没理会他的试探,接过两把锈得快看不出形状的钥匙,“柱子,石头,带丫丫和娃先去安顿。”
石磊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扶着柱子往后面走去。柱子怀里的婴儿似乎被这陌生的环境惊扰,发出微弱的哼唧。丫丫紧紧跟着李三笑,小手抓着他的袍角不肯松。
李三笑没动,等石磊他们消失在通往小院的帘子后,才压低声音,面具凑近柜台:“掌柜见多识广,打听个地方。城里,来钱最快,消息最杂的赌坊…在哪?”
独眼掌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独眼上下打量着李三笑染血破旧的衣衫和狰狞的面具,又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金珠,才慢悠悠道:“城东,‘千金一掷’坊。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人傻钱多的主儿不少。不过小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地方水更深,骨头不够硬,当心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谢了。”李三笑不再多言,拉起丫丫转身就走。骨头硬不硬,啃过才知道。
两日后,傍晚。 柱子胸口的惨绿冰霜在黑色妖菌糊的压制下暂时停止了蔓延,但依旧散发着渗人的寒意,只能勉强靠着墙喝点稀粥。石磊后背的伤结了痂,勉强能活动。丫丫和婴儿在狭窄昏暗的房间里熟睡。
“哥,你真要去?”石磊看着李三笑换上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旧棉袄,外面套着柱子那件过于宽大的兽皮坎肩,将他枯焦的左臂和半边身体勉强遮掩住,青铜面具仔细扣好。两天时间,李三笑一直沉默地运转着《引火诀》,丹田里那缕微弱的薪火总算不再是风中残烛,但也仅够维持一丝暖意,驱散不了骨子里的疲惫和伤痛。
“没钱寸步难行。”李三笑的声音隔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