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浑浊的绿豆眼猛地一缩,枯爪般的手指捻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像是被呛到,又像是某种怪异的赞叹。她盯着李三笑那只布满血丝、却冰冷如渊的独眼,浑浊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像…像得很…”她嘶声说着,枯爪指向李三笑脸颊上不断搏动渗血的菌团,“菌丝吃得深了…这声儿…就是你的了。不过…嘿嘿,后面几天会更肿,流脓更厉害…忍着点,别把新长的皮蹭掉了。”她慢悠悠地收拾起幽蓝小刀和骨钩,浑浊的眼珠瞥向兽皮门帘,“外面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呢。青丘的鼻子,灵得很。”
“血腥味?”李三笑嘶哑的声音响起,模仿蛇嘶的余韵让这简单的三个字都带着阴冷滑腻的质感。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石穴内弥漫的腐败甜腥气,捕捉着帘外甬道里飘来的、更加新鲜的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异香。追杀令的爪印还烙在门帘上,那股属于青丘狐卫的独特冷香,如同跗骨之蛆,并未远离。
“哥!”石磊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外面…外面好像又打起来了!好浓的血腥味!”
李三笑没有回应石磊,他缓缓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冰冷断刀。刀柄入手,熟悉的粗糙感带来一丝微弱的稳定。他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堆沾满泥土的坛坛罐罐,最后落在老太婆身上:“这味儿…能盖多久?”
老太婆绿豆眼转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咧开:“幻颜菌长好了,脓血流尽结痂…三五天吧。新皮长成,自带腐土腥气,能盖住你身上的人味儿。至于你同伴…”她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兽皮帘子,落在草垛后柱子身上,“他那伤口的毒涎味儿和血腥气太重…老身的菌盖不住。”
三五天…李三笑面具下的眉头紧蹙。在青丘狐卫的追杀下,带着重伤的柱子和两个孩子,在危机四伏的妖市里躲上三五天?这跟等死没什么区别!必须主动出击,制造混乱,转移视线!
就在这时,心口蝶梦簪的位置,那丝微弱却顽固的温热感再次传来,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微弱星光,依旧固执地指向妖市更深处。蝶梦簪感应到的东西,还在那里。
“外面…什么情况?”李三笑嘶哑地问,断刀无声地滑入袖中暗扣。
石磊的声音隔着帘子,压得更低,带着惊惶:“好多妖…乱糟糟的!好像在抢什么东西!打得头破血流!好像…好像是什么‘玉’丢了?”
玉?
李三笑那只完好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冰冷沉寂的脑海!
老太婆浑浊的绿豆眼也亮了一下,喉咙里“嗬嗬”作响:“‘玉’?难道是…狐心玉?青丘皇室的圣物?嘿嘿…难怪…难怪狐卫疯了一样到处抓人咬人…”
狐心玉!青丘圣物!
李三笑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脸颊伤口,脓血渗出更多,他却浑然不觉。他几步走到兽皮帘子旁,用刀尖极其小心地挑起一角,向外窥视。
昏暗的甬道尽头,通往妖医坊摊位的那片区域,此刻已是一片混乱!原本熙攘的药摊被掀翻,各种奇形怪状的药草、虫尸、瓶罐散落一地。七八个形态各异的妖族正在疯狂地厮打、撕咬!一个浑身覆盖鳞片的蜥妖被一只巨大的猿妖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蜥妖的爪子则深深抠进猿妖的肋下;旁边,一个下半身如同藤蔓的树妖挥舞着带刺的枝条,抽打着几个试图靠近一片狼藉地面的小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妖气以及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如同月光流淌般的清冷气息!
就在那片被翻倒的药草和破碎陶罐中间,一点微弱却极其纯粹的、如同凝结月华的幽蓝光芒,在混乱中若隐若现!
“真的是…狐心玉的气息?”老太婆不知何时也凑到了门帘边,浑浊的绿豆眼死死盯着那点幽蓝光芒,贪婪和惊惧交织,“虽然弱得很…但这股子清冷劲儿…错不了!青丘的宝贝…怎么会掉在这儿?”她猛地转头看向李三笑,枯爪指向他,“是你!是你小子栽赃!你想把水搅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