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在剧痛与黑暗的深渊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裂般的呻吟。洞外,万妖塔崩塌的轰鸣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渐渐低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冰冷刺骨的沙沙声。
下雨了。
冰冷的雨丝被狂风裹挟着,从洞口破碎的能量屏障缝隙中钻入,打在李三笑脸上。他一个激灵,涣散的神智被这寒意强行拽回了一丝。湿冷的空气弥漫着泥土、血腥和硫磺混合的浑浊气息。
他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试图从冰冷的石壁上抬起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洞口方向一片混沌的黑暗,雨水的湿气让那黑暗显得更加粘稠沉重。柱子他们…应该逃远了吧?婆婆和丫丫…他不敢去想那尖锐的婴啼最终消散在崩塌轰鸣中的结局。
右肩的妖异烙印在寒湿的空气中灼灼作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束缚。他下意识地用左手隔着破烂的衣襟,狠狠按在烙印的位置,仿佛想将那妖异的东西抠挖出来。疼痛让他闷哼出声,冷汗混合着雨水滑落。
怀中被紫绸裹缠的三枚镜片碎片,隔着湿透的衣物传来冰冷的触感,如同三块永不融化的寒冰,紧贴着他的心脏。他左手摸索着,隔着那层被血染透的紫绸,用力握紧碎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剧痛从右手掌心传来,他却恍若未觉,仿佛只有这冰冷的坚硬感才能压住心头那片翻腾的死寂。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突兀的破空声,穿透了洞外暴雨的喧嚣!
李三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踩中尾巴的孤狼!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左眼死死盯住洞口那片混沌的黑暗,仅存的右臂肌肉贲张,左手已下意识地摸向脚边那把沾满泥血的破旧短刀!
谁?!墨溟?!这么快就摆脱纠缠追来了?!
杀意瞬间冲散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凶狠。他左手紧握刀柄,刀刃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光。右手臂虽然剧痛麻木,却被他强行压在身下,随时准备用血肉之躯作为最后的盾牌,护住怀中那三枚致命的碎片!
黑暗中的身影移动得极快,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滞和沉重。
一个踉跄的身影,猛地撞破了洞口残破的能量屏障与水幕,跌入了这处狭窄潮湿的石洞!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洞外的夜幕,短暂的强光瞬间照亮了洞内!
李三笑瞳孔骤然收缩!
那人影,浑身湿透!
一身原本华贵雍容的紫色宫裳,此刻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异常紧绷的曲线。衣料被泥浆、枯叶和不知名的污秽染得斑驳不堪,多处撕裂,露出其下带着擦伤和血迹的苍白皮肤。银色的长发不再如瀑,凌乱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发梢滴着浑浊的水珠。
闪电的光芒映亮了她的脸。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雨水顺着她尖削的下颌不断滴落。那双标志性的紫瞳,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左肩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被湿透的布料掩盖着,但深色的血迹依旧在紫色的衣裳上洇开一大片,并且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扩散。
墨离!
她竟然回来了!不是墨溟!
巨大的冲击让李三笑握刀的手微微一颤。他看着眼前这只狼狈得如同落汤鸡般的母狐狸,看着她那摇摇欲坠、全靠扶着冰冷石壁才勉强站稳的身体,看着她肩头那片刺目的深色湿痕……一时间,所有准备好的凶狠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片愕然的空白。
墨离似乎根本没在意李三笑的存在,或者说,她此刻的状态也无力在意。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左肩的伤口,让她本就苍白的脸又失血一分。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衣角不断滴落,在她脚下汇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剧痛和力竭。
她艰难地抬起眼帘,那黯淡的紫瞳扫过黑暗角落里如同受伤野兽般警惕的李三笑,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