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儿今日去了他家,见到了他的母亲。周母身患咳疾多年,家中一贫如洗。周砚为替母治病,十年寒窗,悬梁刺股,只盼一朝高中,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人,会拿自己的前程和母亲的性命去舞弊吗?”
苏哲沉默了。他混迹官场多年,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但他并非铁石心肠。苏浅月描绘的画面,让他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苏浅月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书案上的那个木匣。
“父亲,这是我查到的,主考官刘成收受贿赂,与宁王府暗通款曲的证据。”
苏哲的呼吸一滞,猛地看向那个木匣,眼神锐利起来。他放下茶杯,伸手就要去拿。
苏浅月却按住了木匣的另一端。
“父亲,这里面的东西,不止这些。”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还有一样东西,与母亲有关。”
“母亲”两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苏哲的心里。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情。
苏浅月缓缓松开手。
苏哲迟疑了片刻,终于拿起木匣,打开了锁扣。他先看到的,是几张记录着银钱往来的票据,还有一份誊抄的名单,上面的人名和官职,让他眼皮直跳。这些,正是刘成与宁王派系官员子弟的交易证据。
他将这些纸张放到一边,拿起了
账本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墨迹却依旧清晰。
他翻开第一页。
“永安十三年秋,宁王府管事,购‘牵机散’二钱。”
苏哲的瞳孔猛地一缩。牵机散是剧毒,宫中禁药,宁王府买这个做什么?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继续往下翻。
一页,两页……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当他翻到记录着“无忧散”的那一页时,看清那“久服使人神思倦怠,头晕体虚,状若风疾,半年可致死”的描述时,他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账本“啪”地一声掉在了书案上。
永安十四年春。
那正是沈兰芝病倒的日子。
头晕,体虚,神思倦怠……那些他曾以为是妻子体弱多病、思虑过度的症状,此刻化作一个个淬了毒的字,从纸上跳起来,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他想起了沈兰芝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问他:“夫君,我怎么……总是这么累……”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好好歇着便是。”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苏浅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父亲,”苏浅月迎着他的目光,眼圈泛红,声音却异常清晰,“柳玉容送来的补药,母亲日记里都记着。这本账,是母亲留下的暗线,在回春堂王掌柜那里存了十年。”
苏哲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瘫倒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本账本。真相像一把迟到了十年的刀,将他这些年来自我构建的平静与安稳,劈得粉碎。他所以为的夫妻情深,他所以为的体面哀荣,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包裹着毒药的谎言。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毒药端到妻子面前,还劝她“良药苦口”的蠢货。
“赵……承……”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与悔恨。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苏哲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苏浅月才再次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父亲,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宁王赵承,他不仅害了母亲,如今还要毁了朝廷的科举。这两份证据,指向的是同一个人。”
苏哲猛地回过神,他看着桌上的两份证据——一份是私仇,一份是公义。它们被一只无形的手拧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声音沙哑地问,看着眼前的女儿,像是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