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巡夜的更夫,听到声音,敲锣的梆子掉在了地上。他愣了片刻,捡起梆子,却不再敲响,而是转身,朝着与规定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个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身份,一个个沉寂了多年的灵魂,在这一夜,被同时唤醒。他们脱下了铁匠的围裙,放下了更夫的梆子,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如一道道无声的溪流,汇向同一个方向——城郊,一座废弃的官窑。
官窑内,早已聚集了数十人。更多的人,还在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彼此之间大多认识,有的曾是同袍,有的曾是上下级。此刻没有寒暄,只有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风霜的刻痕,眼神里混杂着激动、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们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林夫人,也看到了她身边那个陌生的、过分年轻美丽的女子。
苏浅月站在那里,感受着数十道审视的、锐利的目光。这些目光像刀子,刮过她的皮肤,试图刺入她的内心,看穿她的所有秘密。她没有退缩,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们打量。
“林嫂子,你用集结令召我们来,所为何事?”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独臂大汉沉声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是当年的百夫长,王海。
林夫人上前一步,环视众人:“王大哥,各位兄弟,今夜京中大乱,宁王赵承谋逆,兵围秦王府,突袭官仓,如今更是带人去了西山,意图不轨。我等深受先帝与沈家大恩,岂能坐视不管?”
“坐视不管?”王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苏浅月,“林嫂子,我们是军人,不是草寇。没有兵符,没有帅令,我们是什么?是一群乌合之众!私自集结,就是谋反!你身后这位姑娘是何人?她能给我们兵符,还是能给我们帅令?”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苏浅月知道,该她出场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与林夫人并肩而立,清澈的目光直视着王海那只独眼。
“我叫苏浅月,家母沈兰芝。”
“沈夫人?”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沈兰芝的名字,在忠勇军旧部中,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当年许多伤残的将士,都受过她的接济与医治。
“兵符,我没有。”苏浅月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帅令,也还未拿到。”
此言一出,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失望的叹息。王海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嘲讽表情。
“但是,”苏浅月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带来了比兵符和帅令,更重要的东西!”
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识货的。当那抹代表着皇家威仪的明黄色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苏浅月没有立刻打开。她手捧卷轴,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我知道各位在担心什么。担心这是陷阱,担心我是宁王派来的奸细,担心会连累家人。”
“我只问各位一句,你们是否还记得,忠勇军的军魂是什么?”
王海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吼道:“忠君!护国!死不旋踵!”
“忠君!护国!死不旋-踵!”
数十个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这废弃的官窑中回荡,震得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苏浅月眼中光芒大盛,“那便请各位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展开了手中的卷轴。
那是一卷早已泛黄的圣旨。
材质是上好的宫廷云锦,虽历经岁月,依旧能看出其织工的精细。卷首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篆字,笔力雄健,气势磅礴。
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