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苏浅月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林晓攥着衣角,走到桌前。
“你识字了,也学会了写字。”苏浅月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想用你学会的这些字,写下些什么?”
林晓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因握笔而沾了墨迹的指尖,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似乎太过宏大。她想了想,小声说:“我想……我想写下我阿爹的名字,还有阿娘的名字……”
“很好。”苏-浅月点头,“那你还想写什么?”
林晓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她想起了王婶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想起了那个在工地摔断腿、至今只能躺在床上的张大伯,想起了那些被征去服徭役却一文钱都拿不到的邻居叔伯。
她的声音大了一些,也坚定了一些:“我想写,王婶说,她的男人,白白干了三个月的活,还摔断了腿。我想写,李家哥哥被抓去修河道,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还想写,知府大人拿了大家的钱,盖了好大的园子,却不给我们女学买笔墨纸砚……”
她越说,条理越清晰,眼中的怯懦渐渐被一种愤怒和委屈所取代。
整个屋子的人都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用最朴素的语言,诉说着最沉痛的现实。
苏浅月将一张干净的宣纸,在桌上铺开,又将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递到林晓面前。
“写下来。”她说,“把你刚才说的,把你听到的,看到的,所有人的不平和冤屈,都写下来。你不是一个人在写,我们所有人,整个青州城千千万万的百姓,都握着你的手,与你一起写。”
林晓的手在发抖,她看着那支笔,又看看苏浅月,再看看身旁眼眶泛红的姐姐林晚。林晚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妹妹的手腕,将她的手稳住。
“写吧,晓儿,别怕。”
林晓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支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毛笔。
一场特殊的“书写”,在城南的院落里,悄然进行。
这不再是苏浅月一个人的谋划,而是所有人的共同创作。女先生们帮林晓斟酌字句,力求言辞恳切,条理分明。林晚和其他女学生们,则再次走访了城西的贫民坊区,这一次,她们不是去“教”,而是去“听”。
她们将林晓正在书写一份万民状的事情告诉了那些妇人。起初,妇人们是恐惧的,是犹豫的。但当她们听说,领头写状子的是那个巷口一起玩耍的小丫头林晓时,她们沉默了。
王婶第一个站了出来,她咬着牙,在已经写好的状纸上,按下了自己鲜红的指印。“算我一个!我男人不能就这么白白断了腿!”
一个人的勇气,点燃了更多人的勇气。
“还有我!我家的米缸都空了,他们还来催税!”
“我儿子才十五岁,就被拉去当民夫,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又一个妇人,围了上来。她们不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们会按手印。那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红色指印,密密麻麻地落在状纸的末尾,像一朵朵用血泪浇灌出的花。
三日后,一份长达数尺,缀满了上百个红指印的《青州万民陈情书》,完成了。
状纸的开头,是林晓用她稚嫩却有力的笔迹写下的几个大字:“民女林晓,泣血叩问青天!”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
青州城的城门刚刚打开,一队奇怪的队伍,便从城中缓缓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晚和林晓姐妹。林晓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双手郑重地捧着那卷沉甸甸的万民状。林晚走在她身侧,一手护着妹妹,一手提着一个装着干粮和水囊的包袱。
她们身后,是雍华女学的十名学生和几位女先生,再往后,是王婶,是那些在状纸上按下了手印的妇人,她们有的背着孩子,有的搀着老人,默默地跟随着。队伍从最初的几十人,在穿过半个青州城到达城门口时,已经汇聚成了近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