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学识字,学道理,日后,你可以开自己的绣坊,创自己的名号,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之手,不仅能穿针引线,亦能书写自己的人生。”
柳三娘当场便跪下了,泪流满面。
如今,她不仅是刺绣课的先生,自己也在跟着蒙学班的孩童们,从“天地玄黄”开始,一笔一划地学写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故事,在雍华女学里,每天都在发生。
她们或许出身不同,遭遇各异,但她们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同一种光芒——那是挣脱了枷锁,看到了希望的光。
“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青禾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递上一只暖炉,“外面风大。”
“我不冷。”苏浅月接过茶杯,目光依旧望着那些课室,“我只觉得,这里比京城任何一处地方,都更暖和。”
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笑了:“是啊。前儿个,吏部王侍郎家的那位小姐,还抱怨说咱们这儿的伙食太清淡,凳子太硬。结果被秦娘子她们几句话就给说得面红耳赤,再也不敢抱怨了。”
“哦?她们说什么了?”苏浅月来了兴致。
“秦娘子说,‘这凳子再硬,也硬不过我们跪在夫家祠堂里的青石板’。柳三娘说,‘这饭菜再淡,也比我们啃过的冷馒头有滋味’。还有一个从冀州逃难来的姑娘说,‘能有片瓦遮头,有口热饭吃,有书可读,便是天大的福气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苏浅月听着,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知道,女学正在形成一种自己的风骨。这股风骨,不是靠她一个人建立的,而是靠这些历经磨难却依旧坚韧不屈的女子,用她们的亲身经历,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
这股力量,质朴,却坚不可摧。
“对了,小姐,”青禾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刚从驿站送来的,是从青州寄来的。”
“青州?”苏浅月接过信,有些意外。
信封没有署名,只写着“雍华女学苏山长亲启”。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力道。
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很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信的开头,先是表达了对苏浅月兴办女学的敬佩与感激,说雍华女学的事迹,已经通过南来北往的商旅,传到了青州,让当地许多困顿中的女子,看到了光亮。
然而,笔锋一转,信中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信中写道,青州知府王怀安,思想僵化,为人保守,视女子读书为洪水猛兽。他不仅在公开场合多次贬斥雍华女学,称其“有违祖宗礼法,败坏女子德行”,更下令严禁青州本地的女子谈论、效仿。
前不久,青州有一户商贾,因感念苏浅月在京城为寒门士子发声(周砚案),便想效仿雍华女学,在家中办一个小的私塾,教导族中女眷和邻里女孩识字。结果此事被王怀安得知,竟以“聚众惑乱,有伤风化”的罪名,将那商贾抓进了大牢,至今未放。
信中还列举了王怀安在青州的其他几项劣迹,包括挪用河工款项,纵容其内弟强占民田等等,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信的末尾,写信人表明了身份。她们是青州城里一群偷偷聚在一起识字的女子,为首的,正是那位被抓商贾的女儿,林晓。
她们在信中泣血恳求,希望苏浅月能够为青州的女子们,也点亮一盏灯。她们不敢奢求苏山长能亲至青州,只求能得到一些指点,或是一些书籍,让她们能在黑暗中,继续传递这点微弱的火种。
“……青州女子,翘首以盼。若此生能如京城姐妹般,堂堂正正入学堂,纵死无憾。”
信的最后,没有落款,却按着十几个鲜红的指印,像一朵朵在纸上泣血绽开的梅花。
苏浅月拿着信,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指印背后,一双双充满渴望与绝望的眼睛。
青州知府,王怀安。
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