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水又是如何把渠里的鱼都毒死了;再顺便‘不小心’透露一下,督察这事的刘御史,可是个铁面无私、最恨为富不仁的青天大老爷。”
舆论战,要从底层打起。她要让王记染坊从“出头鸟”,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做完这两样布置,苏浅月才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檐,看到东安渠边那两个正处于风口浪尖的身影。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等着林晚和秦娘子自己。她能为她们铺路、清障,但最后站在人前,直面刀枪剑雨的,必须是她们自己。这才是她培养人才的方式,是为未来储备力量的真正核心。
……
东安渠边,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懒,那股子混合着恶臭的哄笑声也渐渐平息下去。王记染坊的伙计见对方毫无反应,自觉无趣,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围观的百姓也三三两两地散了些,只剩下一些人还抱着手臂,用看热闹的眼神打量着那几个孤零零的女子。
林晚的脸色依旧苍白,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身后的几个女学生,也是一脸的沮丧和无措。
“林晚,我们……”秦娘子刚想开口说要不先撤,却见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没有再去看对岸的王记染坊,也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了棚子后面,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大包袱里,吃力地拖出了一袋米。
那是一袋沉甸甸的,颗粒饱满的上等新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晚解开米袋,白花花的大米在阳光下甚至有些晃眼。她舀起一瓢,对着巷口一个正探头探脑的瘦小妇人扬声道:“这位大嫂,你家门前那段河渠,淤泥最厚。只要你愿意清理一担淤泥上来,这一瓢米,现在就归你。”
那妇人正是秦娘子之前在名册上标注出的贫户之一,姓张,男人早逝,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她看着那一瓢米,眼睛都直了,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可再看看周围人的眼色,和对岸王记染坊紧闭的大门,她又犹豫着缩回了脚。
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张寡妇,别被骗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就是,淤泥换大米?怕不是有什么鬼名堂。”
林晚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她只是看着张寡妇,又将那一瓢米往前递了递,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大嫂,我们不要你一文钱。你出了力,得了米,天经地义。孩子们,也该吃顿饱饭了。”
“吃顿饱饭”四个字,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张寡妇的心里。她想起了家里那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想起了空空如也的米缸。她的眼神挣扎着,最后,心一横,牙一咬,转身跑回家里,抄起两个破木桶和一把豁了口的铁锹就冲了出来。
“我换!”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寡妇跳下了半干的河道,全然不顾那没过脚踝的腥臭淤泥。她用尽全身力气,一锹一锹地挖着,很快就装满了两个木桶。当她吃力地将两桶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挑上岸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秦娘子立刻上前,接过担子,用早就备好的杆秤称了重,高声报数:“淤泥,一百零三斤!按说好的,换新米十斤三两!”
她没有丝毫克扣,反而多给了一些零头。当那装得冒尖的一小袋米实实在在地交到张寡妇手里时,那个瘦弱的女人抱着米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着林晚和秦娘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抱着米袋,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家。
整个渠边,一片死寂。
方才还满是嘲讽和质疑的空气,此刻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张寡妇的背影,转到了那袋被清理出来的淤泥上,又转到了林晚她们棚子里那一大袋白花花的米上。
一担臭泥,真的换回了能救命的粮食。
这个事实,比任何华丽的言辞都更有说服力。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