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激昂的武将们,此刻低下了头。他们会打仗,却变不出粮草。
而那些巧舌如簧的文臣们,也闭上了嘴。他们能引经据典,却挡不住胡人的铁蹄。
两全之策?谈何容易。
沉默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陛下,老臣……有一愚见。”
是内阁首辅王德安。他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神情疲惫。
“臣以为,张尚书所言,虽是权宜之计,却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不如……先遣使臣前往黑狼部,许以岁币,安抚其心,以拖延时间。待我朝缓过这口气,国库充裕,再图北伐,一雪前耻。”
“议和?”李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首辅大人,您忘了二十年前的‘白马之盟’了吗?我们送去了金银、公主,换来的是什么?是胡人变本加厉的劫掠!是边关将士被钉在城墙上的耻辱!这前车之鉴,您忘了吗!”
王德安的老脸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李尚书,老夫何尝不知。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强行开战,乃是玉石俱焚之举啊。”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糊涂!”
朝堂再次陷入混乱。主战派与主和派泾渭分明,彼此怒目而视,仿佛对方才是真正的国贼。甚至有几个年轻的言官,已经开始翻起了对方祖上三代的旧账,言辞之刻薄,让赵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方的一切,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荒谬。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另一番景象。
那是工部衙署里,两个女子。一个叫林晚,一个叫秦娘子。
她们面对的,是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是根深蒂固的民间偏见。可她们是怎么做的?
秦娘子拿出的不是空洞的道理,而是一本本精确到铜板的账册。三万一千两与一千二百两的对比,清晰明了,胜过千言万语。
林晚靠的不是身份的压制,而是直指人心的利益。“不凭相信,凭利益”,一句话就瓦解了那些作坊主的联盟。
她们没有争吵,没有攻讦,只是冷静地分析问题,然后用最务实、最有效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再看看眼前这群人。
他们是帝国的精英,是饱读诗书的相国公卿,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可他们除了相互指责和重复那些说了无数遍的陈词滥调,还能做什么?
张谦的账算得够精,却只算出了“不能”,算不出“如何能”。
李牧的血足够热,却热得忘了士兵也需要吃饭。
赵玦忽然觉得,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像一个巨大的囚笼。而他,和他的这些臣子,都被困在了某种固有的思维里,无法挣脱。
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内侍立刻会意,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喧嚣:“退朝——”
群臣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然后三三两两地向殿外走去。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人擦肩而过时,还不忘相互甩去一个冷哼。
很快,偌大的金銮殿便只剩下赵玦一人。
他缓缓走下御阶,来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北境那条漫长的防线,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在他的心上。
他的手指,在那条线上逡巡。
战,还是和?
似乎无论选哪一条,都是一条通往深渊的死路。
殿外的风声,不知何时变得尖锐起来,呜呜咽咽,像是从遥远的雁门关吹来的。赵玦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不仅是天气的冷,更是发自内心的、身为帝王的孤独与无力。
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是听那些空洞的奏对,也不是听那些无休止的争吵。
他只是想听一听,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一个曾经告诉他,可以用一个生病的“乞丐”来改变一群“族老”想法的声音。
或许……如今这内外交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