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的怀抱,站直了身子,与他对视:“陛下,念月……才刚满三岁。”
“三岁又如何?”赵玦不以为意,他拉着她重新坐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是朕与你的孩子,由你亲自教养。他的品性、他的智慧,朕信得过。如今北境大定,朝局安稳,正是确立国本,安抚人心的最佳时机。”
“陛下,朝局真的安稳吗?”苏浅月的声音冷静得像殿外的冰雪,“今日朝堂,文官集团因北境之事失了声,可他们的怨气,只会积压得更深。我身为皇后,已然立于风口浪尖。若此时再立念月为太子,在他们眼中,这便是苏氏外戚干政的铁证。念月他太小了,过早地将他推上那个位置,不是在保护他,是把他变成一个活生生的靶子,替我们吸引所有的明枪暗箭。”
赵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以为这会是让苏浅月最高兴的决定,却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有朕在,谁敢动他?”
“陛下能时时护着他,可那些无形的算计,那些捧杀的言语,那些从他身边人下手的阴谋,您防得住吗?”苏浅月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指责,只有深切的忧虑,“念月是我们的孩子,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可为君之道,需历练,需沉淀。将一个三岁的孩童放在储君之位上,让他从小在猜忌与逢迎中长大,对他,对大雍,都不是好事。”
赵玦沉默了。他知道苏浅月说得有道理。可他心中那股因为大胜而涌起的豪情,以及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和孩子面前的迫切愿望,让他不愿就此退让。
“此事,朕会再想想。”他最终还是松了口,但语气里显然还存着自己的坚持。
他没待多久便离开了,说是要去看看皇子赵念月。
苏浅月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处。她知道,立储之事,像一颗被投进水里的石子,已经激起了涟漪。
果不其然,第二日,宫中便有风声悄悄传了出去。
退朝之后,几位核心的内阁大臣并未立刻散去,而是不约而同地聚在了文渊阁。
“听说了吗?陛下……有意立后宫所出的长子为储君。”吏部尚书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忧虑。
“长子?那才多大点?”户部尚书张谦冷笑一声,抚着自己的山羊胡,“我看,不是陛下想立,是那位坤宁宫里的娘娘想立吧。北境一战,让她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这就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了。”
内阁首辅王德安捧着茶杯,吹着浮沫,许久才缓缓开口:“皇子年幼,非国之福。前朝外戚专权之祸,殷鉴不远。此事,若陛下真的在朝会上提起,我等,必以死相谏。”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
几位大臣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或许在政见上时有分歧,但在压制后宫与外戚这一点上,却出奇地一致。
一场围绕着储君之位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而此刻的坤宁宫里,苏浅月正陪着刚刚睡醒的赵念月玩着九连环。小小的孩子,手指还不太灵活,却学着母亲的样子,专注地拨弄着。
苏浅月看着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一个舞女,一个储位。
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却像两张悄然张开的网,从不同的方向,朝她和她的孩子罩了过来。
她正出神,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针对皇子赵念月的恶意意图正在凝聚,强度:初级。请宿主提高警惕。】
苏浅-月的心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怀里,那个还对世间险恶一无所知的孩子,正因为解开了一个最简单的环,而冲着她咯咯直笑。
这笑声,纯粹而清亮。可苏浅月却仿佛已经听到,在这笑声之外,有无数豺狼,正嗅着血腥味,悄然围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