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专注、充满了求知欲与正义感的面庞,用沉静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诸位学子,你们日后走出学堂,肩负起审计监察之责时,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话。审计,绝不仅仅是核对账面上的数字是否光洁平整,借贷是否平衡。那只是最基础的功夫。真正的审计,是要学会看透数字,要敢于去问数字背后的‘为什么’!”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学堂里回荡:
“为什么一个连耕牛都没有几头的偏僻村子,年终总结里会赫然列着采购二十副崭新犁铧的开支?”
“为什么一个地处边境、根本不产粮食的纯军事要塞,会突然申请调拨上万石的谷物?”
“找到这些违背常理的‘异常’,盯死它,然后,运用你们所学到的一切方法,毫不犹豫地、彻彻底底地……撕开它!”
台下,先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学子们似乎还沉浸在我所描绘的那个由数字构建的、暗流涌动的世界里。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鼓掌。
随即,雷鸣般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热烈掌声,轰然炸响!持久不息!我看到台下,许多学子的眼睛亮得惊人,他们激动地当场就铺开竹简,拿起刻刀,无比郑重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了“异常值监测”这五个可能会影响他们一生、甚至影响这个帝国未来走向的大字!
我知道,一颗蕴含着生机与希望的种子,已经在这一刻,深深地埋进了这片古老的土壤里。假以时日,它必将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几乎是毫无疑问地,当天夜里,权倾朝野的中车府令赵高,便以“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为由,对外宣布……称病不朝。
第二天,在庄严肃穆的章台宫大殿之上,嬴政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廷尉关于李园一案及其他十六名涉案官员的最终禀报。他的面前,就摊放着那份墨迹未干、新增了十七个名字的审计黑名单。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份名单,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层薄薄的、令人心悸的冰霜。良久,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殿下几个面色惨白、双腿都在微微发抖的官员,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沉重的玉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尔等平日里,不是最喜欢非议姜尚卿,说她专权跋扈,手段过于酷烈吗?”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可她,连你们手下的人具体是怎么贪的,用了什么样新奇的法子来贪,都能提前算得清清楚楚,查得明明白白,证据摆得无可辩驳。这究竟是她姜尚卿太过于能干,还是你们……太过于无能,又或者,是太过于贪婪了呢?”
满殿文武,鸦雀无声。被目光扫到的那几个官员,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嬴政不再多看他们一眼,提起那支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朱笔,在那份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奏章上,重重地批下了最终的裁决:
“所有涉案官吏,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去职爵,查抄家产,本人及其直系亲属,全部流放南海戍边,充为苦役,遇赦不赦!”
稍作停顿,他继续挥笔:
“另,传朕的旨意:自下月起,每月朔日(初一),各郡县呈报的审计红黑榜,必须直接送至章台宫,由朕……亲览!”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平地惊雷,迅速传遍了朝野上下,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回到自己的府邸,夜色已深。我在书房那盏明亮的油灯下,再次摊开了那本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增厚、凝聚了我无数心血的《审计手册》。我提起笔,在空白的扉页上,沉思片刻,然后郑重地写下了第一条,也是我认为最核心的一条总纲:
“制度之设计,永远会慢于奸猾者钻营的脚步一步;但执行制度之人,必须永远比他们……快一步!”
这一次,我没有动用一兵一卒,没有挥舞过一次刀剑。仅仅凭借着看似枯燥的数字、严谨的逻辑和不容置疑的证据链,我便成功地……割开了腐败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