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教人认土、画图、算墒情,不用再靠天吃饭了!他这一跪,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越来越多人跪了下来,恳求的目光汇成一股洪流,朝我涌来。
可是老天爷好像非要给我出难题。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整个关中。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上,跟天漏了似的。雷声滚滚,闪电把乌云照得发亮。我心里一紧,赶紧披上蓑衣冲进雨里。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灌溉实验田的主坝因为水位暴涨,已经开始渗水了!浑浊的泥水从裂缝里喷出来,坝基被越掏越空。要是主坝垮了,几百亩实验田瞬间就会变成汪洋!
快!叫人来运沙袋!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心里明白,等救援赶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多想,我甩掉蓑衣,一声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泥水里。洪水瞬间淹到胸口,寒意像针一样扎进骨头,水压大得快要压断我的肋骨。泥浆灌进嘴巴鼻子,又咸又涩,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死亡。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岸上的农民们都看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跳啊!一个大汉吼了一嗓子,扔掉农具就跳了下来。
对!大人都下去了,我们还怕什么!堵住它!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人纷纷跳进洪水,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
我回头一看,在一张张被雨水和泥浆模糊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杜衡。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扛起一个比他还大的沙袋,踉踉跄跄走到最危险的缺口,用尽全身力气把沙袋砸下去。然后转身,再去扛第二个,第三个......他佝偻的背在狂风暴雨中,竟然显得特别挺拔。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着一抹残阳,像天地间最后一点倔强的光芒。
我们拖着湿透的身体回到庄院,泥水顺着裤脚滴答滴答落在门槛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门一声轻轻响了——杜衡来了。
他看起来比白天更苍老,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抄本,轻轻放在我的桌上。
这是《古农经》。他声音沙哑,上面......有我这三十多年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东西。
我打开油布,纸页已经发黄,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着无数心得:哪种土喜欢水,哪个节气要防虫,怎么通过看云识别天气,怎么辨别苗情施肥......这是他半辈子的心血,是一个老农对土地最深的爱。
深夜,杜衡独自坐在屋檐下,手里摩挲着一个陶埙。
三十年了......我照着祖训种地,防虫、看云、祭土神,哪一步敢马虎?可年年减产,苗弱根烂......是我错了吗?他抬头望着月亮,还是说......变,才是真正的守?
第二天天刚亮,他又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始终沉默的女孩。
他解下腰间那个古朴的陶埙,轻轻放在我的桌上。
裴昭后来告诉我,这陶埙是关中农会代代相传的信物,见它如见宗师。
我护了一辈子土,却从来不知道,土也能活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和一丝向往,李大人,带她走吧。带她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世界——万亩良田,稻浪如海。
我正要说话,裴昭慌慌张张地从门外冲进来,压低声音说:大人,陛下......陛下微服私访,已经在庄子外等了好久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整理衣服迎了出去。
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灿烂的金色。嬴政就站在田埂上,黑色的常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他手里拿着一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红薯,
他转过身看着我,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里,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土地会说话。他扬了扬手里的土豆,现在,朕听见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嘴角勾起
